血月当空，我正往关东煮锅里加汤底。23:47的便利店冷清得像口棺材，只有空调外机发出垂死般的嗡鸣。玻璃门突然被推开，风铃叮当响了三声。
"欢迎光临。"我没抬头，手指在收银机键盘上敲出熟悉的节奏。白炽灯管在头顶滋滋作响，把货架间的阴影切成碎片。
高跟鞋的声音停在收银台前。香水味混着某种腥甜，让我太阳穴突突直跳。抬头时看见个穿孕妇装的女人，蕾丝领口别着枚发卡——粉红色蝴蝶结上沾着暗红污渍，像没擦干净的血。
"要加热吗？"我推过去一盒便当。她指甲划过包装膜的声响让我后颈发麻，那双手太白了，白得能看见皮肤下蠕动的青色血管。
女人突然按住自己隆起的腹部。"宝宝说...想吃冰淇淋呢。"她嘴角咧到耳根，这个笑容像是被人用刀刻上去的。冰柜的冷光映在她眼睛里，瞳孔缩成两道竖线。
我转身去拿冰淇淋勺。冰柜玻璃映出的倒影里，她背后垂着四条半透明的节肢，正随着呼吸节奏轻轻摆动。
"今天融化得特别快。"我把巧克力甜筒递过去。女人接过的瞬间，冰激凌球突然塌陷成血水，顺着她手腕往下淌。她喉咙里发出咕噜声，腹部传来清晰的咀嚼响动。
空调停了。
黏腻的吞咽声从货架深处传来，像有无数张嘴在黑暗中开合。女人解开孕妇装纽扣，肚皮上浮现出三张婴儿面孔，正用长满倒刺的舌头舔舐发卡上的血迹。
"为什么不害怕？"她声音突然变成三重唱，八条蛛腿刺破布料扎进地板，"我的催眠气体足够放倒整条街..."
收银机砸中她面门的瞬间，我听见自己骨头在震颤。金属外壳崩裂时，她左侧复眼爆出脓液，溅在热饮柜上滋滋冒烟。
"因为你们身上的臭味——"我抡起关东煮锅砸断她第三条腿，"隔着三条街就能闻到！"
陶瓷锅碎成渣滓，滚烫的汤底浇在她肚皮上。那三张脸同时发出尖叫，货架上的薯片袋接二连三炸开。女人像被剥皮的蜘蛛般仰倒，八条腿疯狂抽搐着刺向我的眼睛。
我抓起微波炉里的金属餐盘。蛛腿扎穿铁皮时爆出火星，震得我虎口发麻。她喉咙里伸出吸管状的口器，正要刺向我颈动脉，突然僵住了。
收银台显示屏的雪花噪点中，闪过我七岁时的记忆片段：暴雨夜的神龛，供桌上蜷缩的孩童尸体，还有我满嘴的神像碎渣。
"原来是你..."女人声音里突然充满恐惧，"那个吃掉——"
冰柜玻璃的反射里，我看见自己瞳孔变成暗金色。收银机底座重重砸在她天灵盖上，颅骨碎裂声像踩爆了颗葡萄。她身体开始融化，变成冒着泡的黑色黏液，最后凝结成指甲盖大小的红宝石。
视网膜突然浮现血色文字：【弑神俱乐部诚邀您的加入】。宝石表面映出玻璃门外的阴影——穿西装的巨汉正用餐刀刮擦门锁，他领带夹上刻着"暴食"。
我摩挲着收银机底部锈蚀的编号：NO.0000007。关东煮的热气在血月下扭曲成婴孩哭泣的形状，第一个神格在我掌心发烫。
血水顺着收银台边缘滴落，在瓷砖上画出扭曲的树状图。我弯腰捡起那颗红宝石，指腹触到表面的瞬间，便利店所有灯光突然频闪，货架上的商品包装全部变成了蠕动的内脏。
"叮——"
风铃又响了，这次带着金属疲劳的嘶哑。玻璃门外，西装巨汉的餐刀已经划开第三道锁，他每呼吸一次，领带夹上的"暴食"二字就渗出几滴油脂。
我甩手将宝石弹向热饮柜。在它撞上咖啡机的刹那，整个便利店突然陷入绝对黑暗，只有我的瞳孔在黑暗中泛着暗金微光。视网膜上的血色文字突然扭曲重组：
【检测到神格碎片·慈母】
【正在分析宿主适配度...】
西装巨汉突然停止动作。他臃肿的脖颈180度扭转，三层下巴堆叠出诡异的笑容："小七，你妈妈没教过你吗？"声音像是从腐烂的腹腔里挤出来的，"乱吃东西会拉肚子哦。"
货架深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吞咽声。我低头看掌心，那颗红宝石不知何时已融进皮肤，在静脉里游走成一条赤红小蛇。收银机突然自动打印出一张票据，纸带拖到地上还在不断延伸，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同一个数字：7。
"原来你在这里。"巨汉的西装纽扣崩飞，露出布满缝合线的肚皮，"会长找了你好久..."他说话时嘴角裂到耳后，露出四排鲨鱼般的三角齿。
我抄起关东煮漏勺砸向应急灯。玻璃爆裂的瞬间，飞溅的碎片在空气中定格，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的记忆残影：暴雨中的神社鸟居、供桌上残缺的孩童左臂、还有我满嘴的檀木碎屑——那味道至今还留在牙缝里。
巨汉突然发出痛苦的呜咽。他捂着肚子跪倒在地，缝合线一根接一根崩断，露出里面翻滚的苍白手臂。那些手臂疯狂抓挠着他的内脏，每抓一把就有粘稠的黑浆从指缝间涌出。
"你...你到底是什么..."他眼球凸出眼眶，声音里带着粘液翻涌的咕嘟声，"为什么能污染神明的..."
我踩住他正在融化的皮鞋，俯身扯下那枚"暴食"领带夹。金属表面突然浮现出我的倒影——七岁孩童的模样，嘴角还沾着暗金色的神血。
便利店后墙突然传来指甲刮擦声。冷冻柜的玻璃上，数十个手掌印正从内部浮现。货架开始有节奏地摇晃，像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地底翻身。巨汉的身体已经融化成一滩不断增殖的肉芽，每团肉芽上都睁开了布满血丝的眼睛。
视网膜上的文字突然变成警告的鲜红色：
【检测到神格暴走】
【建议立即进食】
我扯下工作牌砸向肉团。塑料卡片旋转着切进那堆眼球中央，爆开的脓血在天花板上喷溅出北斗七星的图案。整个便利店突然倾斜45度，所有商品哗啦啦滑向角落，露出地板上用血画的巨大符阵——那分明是我七岁时的笔迹。
"找到你了。"天花板传来骨骼错位的咔咔声，一张由无数人脸拼接而成的巨嘴正缓缓裂开，"我们的小饕餮..."
冷冻柜突然炸开。数十具冰冻的儿童尸体像提线木偶般立起，他们脖颈上都系着褪色的红绳，绳结处缀着和我收银机底部相同的编号：0000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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