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鎏金兽炉吞吐着袅袅檀香,与案头的墨香交织缠绕,在昏黄的烛光下氤氲成一片朦胧。沈清梧将修订好的《农田水利法》轻轻放在案头,素白的指尖抚过泛黄的纸页,上面密密麻麻的批注皆是她数月来走访民间的心血。
抬眼间,她猝不及防撞进李承鄞阴沉如墨的目光里。他斜倚在紫檀木椅上,手中死死捏着一封密信,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如霜,青金石扳指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将信纸硌出深深的褶皱。
“苏晚小产,是你做的?”李承鄞的声音冰冷如淬了毒的匕首,字字剜在沈清梧心上。他猛地起身,玄色蟒袍扫过桌案,带起一阵劲风。
沈清梧握着茶盏的手顿了顿,滚烫的茶汤在杯里泛起细微涟漪,仿佛她此刻微乱的心绪。“太子殿下,清梧虽不齿与人争宠,但也不屑于做这等下作之事。”她的声音平静如水,却暗藏锋芒。
“住口!”李承鄞怒喝一声,猛地拍案而起。案上的笔墨瞬间飞溅,狼毫笔滚落在地,墨迹在明黄色的奏章上蜿蜒成狰狞的血痕。“除了你,还有谁会如此恨她?自从你嫁入东宫,她便没少受委屈!”
沈清梧望着眼前这个被愤怒冲昏头脑的男人,心中泛起一阵悲凉。曾经那个在战场上运筹帷幄的太子,此刻却像个失去理智的困兽。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殿下若执意认定是我所为,那便拿出证据。若没有,还请殿下莫要随意冤枉人。”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侍卫统领匆匆而入,甲胄上还沾着未干的雨水,他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启禀太子殿下,属下查到,苏姑娘小产是因为有人在她的膳食中混入了红花。而那膳食......是从御膳房李公公负责的窗口送出。”
李承鄞神色一怔,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沈清梧趁机说道:“殿下,这后宫之中,波谲云诡,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您若因一时冲动而误判,只怕会中了他人的离间之计。”
李承鄞眉头紧皱,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他挥了挥手,示意侍卫退下。待屋内只剩两人时,他别过脸,低声道:“此次,是我误会你了。”
沈清梧淡淡一笑,笑容里却带着几分疏离:“无妨,只希望殿下以后遇事能多些冷静。”说完,她福了福身,转身离去。衣袂扫过门槛时,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兰草香。
然而事情并未就此平息。三日后,李公公暴毙于诏狱,所有线索戛然而止。沈清梧站在东宫长廊,望着飘落在荷塘里的桃花,花瓣随波逐流,恰似这深宫中无人知晓的秘密。她忽然想起陆明远曾说过的话,朝堂之上暗流涌动,各方势力都在觊觎太子之位。
“绿萝,”她转身吩咐贴身宫女,“去请陆大人来一趟。”
与此同时,李承鄞在宣明殿反复查看李公公的卷宗,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墙上,显得格外孤寂。他下意识摸向腰间,那里本该挂着苏晚绣的香囊,却不知何时换成了沈清梧留下的金疮药瓷瓶。指尖触到冰凉的瓶身,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雨夜,她冒雨送来金疮药时,发间滴落的水珠打湿了他的手背,比药香更让人难忘。
而在掖庭深处,苏晚望着手中带血的帕子,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烛光摇曳中,她缓缓将帕子放入火盆,跳动的火苗将她的面容映照得忽明忽暗,宛如来自地狱的修罗。这场精心策划的局,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