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宛如细碎的金缕,轻柔地透过茜纱窗,悄然洒落在精致的妆奁之上。鎏金铜镜静静伫立,映出沈清梧素净的容颜。自那日心冷之后,她便不再贪恋华服美妆,每日只着一袭月白襦裙,连胭脂都省去,仿佛要以这素简之姿,与这宫中的纷扰繁华划清界限。
贴身宫女绿萝捧着一叠文书匆匆进来,恰好撞见沈清梧正专注地看着边疆战事邸报。“太子妃娘娘,御膳房派人送来了百合莲子羹。”绿萝将食盒轻轻放在案上,忍不住轻声嘟囔,“您昨日又没去用晚膳,再这样下去可就要伤了身子……”
话犹未了,窗外陡然传来一阵嬉闹声。沈清梧微微抬眸,放下邸报,抬手轻轻掀起珠帘。只见李承鄞慵懒地倚在廊下,而苏晚正踮着小巧的脚,细心地为他系着披风。那宫女耳尖泛红,指尖不经意碰到他脖颈时,两人皆是一愣,而后眉眼间染上笑意,含情脉脉地相视而笑。
“娘娘?”绿萝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心中一紧,慌忙就要关上窗户,却被沈清梧抬手拦住。“无碍。”她的声音平淡无波,将邸报缓缓叠好,放进紫檀木匣,“去把我前些日写的折子拿来,明日早朝我要呈给陛下。”绿萝张了张嘴,终究还是将劝阻的话咽了回去。她自然清楚,自家这位太子妃娘娘每日都在研读律法、心系民生,甚至还悄悄帮御史台整理弹劾贪官的奏折。可在旁人眼中,太子妃不过是个被冷落、遭遗忘的可怜人罢了。
夜幕悄然降临,月色如水。沈清梧正于灯下认真抄录农桑策,墨香在屋内悠悠弥漫。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绿萝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气喘吁吁道:“娘娘!不好了,太子殿下在御花园遇刺,现在宣明殿……”墨汁在宣纸上晕染开一片深色的渍痕,沈清梧握着毛笔的手却稳如磐石。“备车,我去看看。”她从容起身,发间唯一的玉簪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响。
宣明殿外,太医令擦着额上的冷汗,脚步匆匆地退了出来。沈清梧掀开帘子,迈进殿内,只见李承鄞斜倚在龙榻上,左肩缠着血迹斑斑的绷带,脸色苍白如纸。苏晚正跪在榻前,手中的帕子轻柔地为他擦着脸,见沈清梧进来,慌乱起身,正要行礼。“不必多礼。”沈清梧目光淡淡地扫过李承鄞苍白的脸色,从容地从袖中掏出一个青瓷瓶,“这是我让人配制的金疮药,可止血生肌。”
李承鄞望着她平静的眉眼,恍惚间,忽然忆起方才昏迷前,那一抹熟悉的月白色身影冲进刺客重围。“是你救的我?”他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因动作过大,牵动了伤口,忍不住闷哼一声。沈清梧不着痕迹地抽回手,语气依旧平淡:“不过顺手的事而已。太子若无事,我便先行告辞了。”她转身离去,身后传来苏晚压抑的抽噎声,以及李承鄞沙哑的安抚:“别怕,我没事……”
月光如水银般倾洒在回东宫的石板路上,沈清梧静静地望着自己被拉长的影子,忽然轻笑出声。绿萝一脸不解地看着她:“娘娘,您为何不……”“没什么。”她抬手摸了摸腰间挂着的平安符,那是出征前,哥哥塞进她手里的,“只是觉得,这宫里的日子,倒也没那么难熬。”而此刻的宣明殿内,李承鄞望着沈清梧离去的方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瓶金疮药,心中思绪万千,久久无法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