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白的月光洒满古街道，清冷的光辉顺着青砖石路蔓延，将每一寸凹陷的痕迹都映得清晰可见。无风的夜，寂静得连心跳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街道尽头的百货店里，挂着一块透明的风铃，没人碰它，它却一直在摇，叮叮当当的声音清脆又诡异。

店门半敞着，柜台前的躺椅上歪歪斜斜地叠着两个人影，睡得正沉。简染先睁开了眼，动作轻缓地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罗佳然，那张熟悉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柔和了不少。他抬起头，目光投向门口。风铃摇得更快了，叮叮当当的声响像是某种召唤。罗佳然被吵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对上了简染深邃的视线。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不自觉地红了耳朵尖，想坐起来却被简染轻轻按住了肩膀。

一只透明的黑猫悄无声息地踏进了店里，它的轮廓泛着淡淡的血红色，脚步间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简染伸手抚过罗佳然的双眼，指尖微凉。等罗佳然再次睁开眼睛时，他的睫毛上不知何时沾了几滴晶莹的水珠，眼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迷离。他眨了眨眼，隐隐感觉到有什么视线一直盯着简染，不由得转头望向门口。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只黑猫，它站在那里，像是夜色的一部分。罗佳然的第一反应不是疑问为什么这只猫是透明的，而是觉得它莫名可爱。但下一瞬，背后泛起的寒意让他瞬间清醒过来。来不及细想，他迅速转过头，对着简染的唇猛啄了两下，动作快得像偷食的小鸟。简染原本迷离的眼神在这一刻温柔下来，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我是猫，不吃狗粮。”黑猫懒洋洋地开口，嗓音带着一丝嫌弃和戏谑。

罗佳然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问题所在。为什么这只猫是透明的？不，这根本不是猫，而是灵魂！简染刚才那一手短暂的遮掩，显然是为了让他看清这片空间的异常。罗佳然心中一凛，快速掀开身上的毛毯坐起来。毛毯上有几处湿漉漉的痕迹，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光。他随手抓起裤子套上，刚站稳就被黑猫后退的动作牵扯住了注意力。黑猫往后挪了一步，罗佳然条件反射般也跟着退了一步，却感到手腕被轻轻拉住。

简染示意黑猫带路，那猫甩了甩尾巴，迈着优雅的步伐出了店门。三人一路无言，直到一座桥边才停下。黑猫驻足不动，尾巴尖轻轻摆动着。罗佳然疑惑地看向简染，却发现对方另一只手不知何时搭上了他的耳廓，触感冰凉。罗佳然愣了一下，随即听见桥洞里传来细微的响动。

简染指尖凝聚出一滴水珠，水珠缓缓浮起，在空中旋转扩张，化作一个透明的水球。水球分裂成两半，其中一颗留在简染手中，另一颗则飞向桥洞深处。随着水球的运转，桥洞内的场景被清晰地映照出来——一间没有窗户的小阁楼立在暗处，灯光昏黄，一位佝偻的老人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张剥下的猫皮，仔细地挑拣着残存的碎肉。一旁放着几个蜷缩成团的猫尸，还有块布，上面堆满了已经缝制好的猫衣。

罗佳然看清楚这一切，心底一阵阵发寒。那些天经常出现的流浪猫们忽然消失殆尽，原来真相竟然是这样……他攥紧了拳头，指甲嵌进掌心的肉里，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简染安静地看着这一切，手中的水球将整个过程记录下来，最后化作一道数据流，悄无声息地注入老人的手机中。

“法律不会管这些，”简染低声说道，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嘲讽，“但我们有我们的规矩。”

空气中的温度骤然降低，简染举起手，周围的虚空中渐渐浮现出了几十道微弱的灵魂光芒。那是死去的猫，它们的身影残破不堪，有的只剩下半截，有的模糊到几乎看不清原本的模样。每一道灵魂都散发着悲愤与绝望的气息，围绕在简染身边，像是等待号令的士兵。

简染伸出手，将力量注入这些虚弱的灵魂之中。透明的猫魂们获得了新的能量，身形逐渐凝实。黑猫眯起眼睛，尾巴微微扬起。“因果之间，总会有所偿还。”

流浪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