菌

夏钥扒开腐木旁的蕨类植物，眼前赫然冒出几簇伞盖肥厚的香菇，比她掌心还大一圈，菌褶间沾着细密的泥土。她小心翼翼地摘下一朵，凑近鼻尖轻嗅，潮湿的草木香中混着淡淡鲜味，差点没当场笑出声——终于能给部落的食谱添道“硬菜”了！

“这东西能吃？”族长不知何时蹲在她身后，鼻尖几乎碰到菌盖，“上次阿梨摘了红伞伞，差点被送去祭台。”他的指尖悬在香菇上方，像在观察什么危险猎物，“你确定不是‘毒菇亲戚’？”

“当然确定！”夏钥把香菇塞进他兽皮袋，顺便拍掉他肩头的枯叶，“晚上给你做‘香菇炖鹿肉’，鲜得能让你把舌头吞下去——不过现在先帮我找金针菇，黄色的，细细长长的……”话未说完，她忽然感觉脖颈一痒，伸手一拍，掌心多了只鼓胀的蚊子，肚子里还透着血丝。

“该死！”她慌忙翻开随身的草药包，里面装着用薄荷和艾草捣的驱蚊膏，“原始蚊子比剑齿虎还毒，咬一口能肿成桃子！”族长皱眉凑近她脖颈，温热的呼吸扫过叮咬处：“用我的唾液擦，阿母说能解毒……”“打住！”夏钥红着脸后退半步，“用草药就行！”

傍晚的篝火旁，夏钥把洗净的香菇和金针菇扔进陶罐。当菌香混着鹿肉香飘起时，族人们的目光齐刷刷黏在锅上。阿梨踮着脚扒拉锅沿：“像森林里的精灵泡汤！”老阿公却捏着金针菇摇头：“这东西怎么看都像蛇的幼崽。”

“尝尝就知道了。”夏钥给族长盛了碗汤，琥珀色的汤汁里浮着油花，“吹吹再喝，烫嘴。”他却迫不及待地呷了一口，眼睛瞬间亮得像捉到鱼的幼崽：“比野蜂蜜还鲜！这味道……像是森林在说话！”

众人哄笑中，夏钥忽然感觉脚踝一阵刺痛——又一只蚊子趁她不注意叮了上来。她刚要伸手挠，族长已捉住她的脚腕，往叮咬处抹了层驱蚊膏：“以后我当你的‘人肉蚊帐’，走到哪儿罩到哪儿。”他的指尖在她皮肤上打圈，触感比捣好的草药泥还轻柔。

星空下，陶罐里的汤还在咕嘟冒泡，金针菇在火光中舒展成柔软的弧线。夏钥望着族人们捧着碗喝汤的模样，忽然想起现代火锅店里的菌菇拼盘，此刻却觉得，眼前这锅混着泥土香与草药味的炖菜，才是最奢侈的“山珍海味”。

“明天去采点竹荪？”她用木勺搅了搅汤，看香菇在里面浮沉，“再挖点竹笋，做道‘菌菇三鲜汤’——”“先给你做防蚊斗篷。”族长打断她，往她碗里添了块炖得酥烂的鹿肉，“用麻布缝三层，袖口和领口都扎紧，再缀上驱蚊草……”

夏钥望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笑了。或许在这个每口食物都伴着风险的丛林里，最珍贵的从来不是找到多少种菌菇，而是有人愿意为你，把每只叮咬你的蚊子都当成“敌人”，把你随口说的“痒”，都记成需要连夜赶工的“大事”。

她偷偷往他碗里多舀了几朵香菇，看他吃得腮帮鼓鼓，忽然觉得，被原始蚊子咬的包也好，找菌菇时沾的泥土也罢，在这个充满鲜香味与烟火气的夜晚，都成了比星星还亮的点缀。毕竟，还有什么比和喜欢的人一起喝菌菇汤、数蚊子包更浪漫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