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雨抱着一摞需要归档的、无关紧要的任务卷轴转过街角时，那个金色的身影如期而至。
阳光仿佛格外偏爱他，将他柔软的金发镀上一层耀眼的光晕。他正微笑着与两名中忍交代任务，声音温和而清晰，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奇特魔力。
仅仅是看到他的背影，时雨那冰封的心脏就猛地一抽，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九百九十九次的死亡，累积起来的创伤，早已让她形成了条件反射。
看见他，等同于预见他支离破碎的结局。
她强迫自己低下头，调整呼吸，准备像过去无数次那样，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走过。
波风水门“时雨。”
温和的嗓音在身旁响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喜。
她的脚步一顿，攥着卷轴边缘的指节微微泛白。她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正常些。
神无月时雨“水门大人。”
波风水门走到她面前，碧蓝的眼眸像雨后最晴朗的天空，里面清晰地倒映出她有些苍白的脸。
波风水门“早上好。今天看起来气色不错。”
他的笑容一如既往，温暖得足以融化寒冬的积雪。
神无月时雨“谢谢。”
她垂下眼睑，避开那过于纯粹的目光。气色不错？或许吧。毕竟，在九百九十九次的心碎之后，还能维持一个完整的人形，已经算是“不错”了。
波风水门“这些是要送到档案室的吗？我正好顺路，帮你拿一些吧。”
他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想去接她怀里的卷轴。
神无月时雨“不用了！”
她的反应快得有些突兀，声音也不自觉地拔高了一点。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卷轴的前一刻，她猛地后退了半步，将卷轴更紧地抱在怀里，仿佛那是能保护她的盾牌。
水门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和……关切。
时雨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她不能让他碰到。在最初的几百次轮回里，她曾贪婪地眷恋着他每一次不经意的触碰，那一点点温度曾是她坚持下去的全部勇气。
但现在，那温度只会烫伤她。每一次接触，都会让她更清晰地回忆起他身体变冷时的触感。
神无月时雨“对不起，水门大人。”
她迅速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翻涌的情绪。
神无月时雨“这些卷轴不重，我可以自己来。不打扰您了。”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脚步仓促地与他擦肩而过，留下水门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掌，眉头几不可察地轻轻蹙起。
他总觉得，今天的时雨有些奇怪。她的眼神，比平时更加……空洞，仿佛在凝视着某个遥不可及的、悲伤的尽头。
时雨快步走在走廊上，直到拐过弯，确认他看不到自己了，才无力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地喘息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熟悉的恶心感涌上喉咙。
神无月时雨“真是……没出息啊，神无月时雨。”
她闭上眼，无声地咒骂自己。
明明已经重复了这么多次，明明理智早已千疮百孔，为什么身体还是会对他产生如此剧烈的反应？为什么每一次见到活生生的、会笑会说话的他，心还是会痛得这样厉害？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强迫自己直起身，继续走向档案室。将卷轴分门别类地放好，她的动作机械而准确。
做完这一切，她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走到档案室最深处，一个靠窗的、积满灰尘的角落。
这里存放着一些年代久远、无人问津的卷宗。她熟练地搬开几个沉重的箱子，露出后面墙壁上一道极其细微的裂缝。
她从忍具包里取出一枚细如发丝的特制千本，小心翼翼地探入裂缝，轻轻拨动了几下。
“咔哒。”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后，墙壁上一块砖石向内凹陷，露出了一个仅能容纳一册卷轴的小小暗格。里面，放着一本用普通空白任务卷轴改装成的、厚厚的手札。
这是她的“轮回记录”。
她盘膝坐下，将手札摊开在膝头。纸张已经泛黄，边缘因为被反复摩挲而变得毛糙。
上面没有文字，只有一道道长短不一的刻痕，像监狱囚徒记录岁月的印记。
前面部分，刻痕凌乱而深刻，充满了挣扎与狂躁的痕迹。越到后面，刻痕变得越发明晰、冷静，却也……越发绝望。
她用指尖抚过那些刻痕，九百九十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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