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灯光在白日总是惨白而恒定,将一切都照得无所遁形,包括两人之间那道日益加深的裂痕。
争论的焦点早已从禁术的优劣,蔓延到了更本质、也更危险的领域。
大蛇丸“你的‘星火计划’数据完美,逻辑自洽,灵魂波形的稳定性提升了百分之七。”
大蛇丸的声音在空旷的实验室里响起,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平静,金色的蛇瞳却紧紧锁在琉璃身上。
大蛇丸“但是,琉璃,你计算过吗?在你这追求绝对纯粹的过程中,你切割掉的,仅仅是‘冗余’的灵魂能量,还是连同……属于‘人’的那部分感情,也一并当作杂质剔除了?”
琉璃正在调整一个灵魂能量共鸣器的手指没有丝毫停顿,连眉梢都未曾动一下。她抬起眼,目光清冷如实验室的金属台面。
辉夜琉璃“感情?”
她的声音平稳得像在宣读仪器说明书。
辉夜琉璃“那是变量,是干扰项,是导致你做出错误判断、执着于写轮眼那种危险力量的根源。”
辉夜琉璃“在我的理论里,它属于需要被提纯的范畴。”
大蛇丸“错误判断?”
大蛇丸向前一步,阴影笼罩下来,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大蛇丸“追求力量是生物的本能!而你,像一台冰冷的机器,只在乎数据的完美,路径的正确!”
大蛇丸“你甚至不会为我可能的失败……感到一丝担忧吗?”
最后那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隐秘的期待。
琉璃终于完全转过身,正视着他。她的眼神里没有畏惧,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洞察。
辉夜琉璃“担忧?就像你‘担忧’那些被你选作容器、最终灵魂消散的试验品一样吗?”
她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是纯粹的讽刺,毫无温度。
辉夜琉璃“指责我没有感情?大蛇丸,你攫取他人身体,视灵魂为可替换的零件,你的道路上堆满了利用与背叛的骸骨。”
辉夜琉璃“我们之间,究竟谁更……‘没有感情’?”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苦无,精准地刺穿了他试图维持的冷静。大蛇丸的金色蛇瞳骤然收缩,周身散发出阴冷的怒意。
大蛇丸“你!”
他猛地抬手,似乎想抓住什么,但最终只是狠狠握成了拳,骨节泛白。
大蛇丸“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辉夜琉璃“我懂数据,懂逻辑,懂你道路终将崩塌的必然。”
琉璃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共鸣器,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无关紧要的插曲。
辉夜琉璃“至于其他的,不在我的研究范围之内。”
死寂在两人之间蔓延。
大蛇丸死死盯着她低垂的、专注的侧脸,那上面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动摇或涟漪。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和……无力感,攫住了他。他猛地转身,宽大的袖袍带起一阵阴冷的风。
大蛇丸“无可救药!”
沉重的实验室大门在他身后轰然关上,隔绝了他的身影,也仿佛隔绝了刚才那场徒劳的争吵。
夜
基地陷入沉睡般的死寂,只有能量管道偶尔传来轻微的嗡鸣。廊道的灯光昏暗,在地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一个颀长、隐含着落寞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琉璃实验室的门外。
是去而复返的大蛇丸。
他脸上白日的怒意早已消散,只剩下一种复杂的、近乎空洞的神情。他在那扇冰冷的金属门前站了许久,久到仿佛要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终于,他抬起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门板,却又像被烫到般蜷缩回来。
他缓缓低下头,额前几缕黑发垂落,遮住了他此刻的表情。
声音极轻,轻得如同梦呓,带着一种与他平日截然不同的、近乎卑微的沙哑,穿透了厚重的门扉:
大蛇丸“没有感情……也好。”
大蛇丸“只要……只要你能看看我也好。”
大蛇丸“不是看着实验样本,不是看着镜像对照……只是看着我……”
话语在此停顿,后续的呢喃消散在唇边,无人听清。他在门前又站立了片刻,像一尊凝固的雕像,最终,还是拖着比来时更沉重的脚步,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走廊的黑暗中。
他并不知道。
门的另一侧,琉璃并没有入睡。
她背靠着冰冷的金属门板,席地而坐,身上依旧穿着白日那件素白的研究袍。
室内没有开灯,只有仪器待机的微光,勾勒出她僵直的背影。
黑暗中,她环抱着双膝,将脸深深埋入臂弯。
门外,他那卑微如尘埃的低语,一字不落,清晰无比地,传入了她的耳中。
她听得那么认真,连呼吸都屏住了。
直到门外的气息彻底消失,廊道恢复死寂,她才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清冷的月光透过通风口的栅栏,恰好照亮了她半边脸颊。那上面,没有泪痕,没有任何堪称“感情”的剧烈波动。
只有一片绝对的、深不见底的平静。
然而,她放在膝上的手,指节却因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泄露了那完美冷静之下,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名为“震动”的涟漪。
夜色深沉,门扉两侧,各自藏着无人知晓的秘密,与同样无法宣之于口的……孤寂。
【番外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