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影登台
雨后的喵喵小镇弥漫着青草与泥土的气息。喵露露站在“喵爪和菓子屋”柜台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木质台面。橱窗外，莉莉亚正追着一只翅膀闪着金粉的蝴蝶妖精跑过，惊起路边打盹的几只绒尾松鼠，菓酱抱着书本站在一旁，一脸无奈。
一切都好得不真实。
“又在做这些甜腻腻的东西了？‘我’。”
那个声音又来了。不是从耳朵传入，而是在颅腔深处直接共鸣，带着慵懒的嘲弄。喵露露捏着竹刀的手指一紧，刚塑好形的三色团子上出现一道细微裂痕。
她没回应。整整两年了，自从她以“喵露露”的身份在这小镇醒来，这个自称为“朵露薇”的声音就如影随形。她不是自己分裂的人格，喵露露很早就痛苦地确认了这点。这个“朵露薇”知晓“喵露朵露薇”过去的一切——那座阴森的洋馆，妹妹莉伊空洞的眼神，还有自己作为魔法使莉珑时被至亲背叛、力量暴走最终跳下高塔的每一个细节。
但她是旁观者。鉴赏者。甚至......扮演者。
“用糖粉和糯米粉涂抹血迹，就能真的变成另一个人吗？天真的‘正品’小姐。”声音轻笑着，“你连揉面的手法，都还留着莉珑调制魔药时的习惯呢。真可爱。”
喵露露闭上眼，深呼吸。她是“喵露露”，点心屋的学徒，莉莉亚和菓酱的朋友，魔法学校的新生。一个普通的、正在努力适应新生活的女孩。至于“朵露薇”、“莉珑”那些名字......不去想，就仿佛不存在。
直到“喵耳疫”出现。
起初只是杂货店橘猫老板抱怨胡子翘得奇怪，接着是几个学生互相指着对方头顶惊呼，最后连邮差白尾先生——那位总是以蓬松大尾巴为傲的兔族——都顶着一对明显变圆、覆上浅灰色绒毛的耳朵冲进了镇公所。
恐慌像滴入清水的墨汁，悄无声息地晕染开来。不是疾病，不是诅咒，检测不出魔力残留。它就那么随机地、缓慢地增加着“患者”，给小镇蒙上一层荒诞的不安。
喵露露也怕。她帮忙记录病例，分发宁神香包，用新学的安眠曲魔法安抚小患者。她表现得像个真正关心小镇的普通居民。
只有她自己知道，每当她看见那些新长出的“猫耳”，心底被铁锁禁锢的角落就会传来极其细微的波动。
“有趣......”
脑内的声音变了调，混合着发现新玩具般的雀跃。
“‘喵耳疫’？这种集体变异真是绝妙的舞台布景！比那座死气沉沉的旧洋馆有趣多了。”声音拉长了，带着玩味，“而且，你注意到没？那些耳朵变异的人，看你的眼神......有点不一样了哦。”
喵露露手一颤，竹刀差点掉落。她猛地抬头看向窗外，正好对上路过镇民的目光——那是刚刚长出猫耳的烘焙坊帮工少年。他的眼神里有困惑，有不安，但在与喵露露对视的瞬间，似乎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亲近感？
“动物的本能，真是纯粹又直接。”脑内的朵露薇轻笑，“他们嗅到了哦。不是气味，是更深层的......‘同类’的气息。毕竟，你头上这对猫耳，可是‘原版’呢。”
喵露露下意识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那对自从她在洋馆醒来就存在的、属于“喵露朵露薇”的猫耳。她一直用魔法稍作修饰，让它们看起来更像普通的兽人族特征。但此刻，它们在她掌心下微微发烫。
“一个完美的舞台，怎能没有观众？怎能......只有你自己看见主演？”
强烈的不安攥紧了喵露露的心脏。她还没来得及细想那“观众”的含义，和菓子屋的门就被猛地推开了。
莉莉亚冲进来，淡金色的头发凌乱，脸上混合着震惊与茫然：“露露！广场那边！突然出现了一个......一个和你很像但......”
“一个自称‘朵露薇’的人。”菓酱紧随其后，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地看向喵露露，“黑发，紫眸，穿着古老华丽的魔女长裙。她说她是‘另一个你’，‘更真实的你’。”
轰——
浑身的血液瞬间凉了下去。她看见了？菓酱看见了？莉莉亚也......所有人都能看见？
“她在做什么？”喵露露的声音干涩。
“就站在中心广场的许愿池边，对惶惶不安的镇民们微笑。”莉莉亚语速很快，“奇怪的是，好多人......尤其是那些耳朵刚变异的人，慢慢就围了过去。邮差白尾先生也在，他原本最惊慌，可现在......”
所有人都能看见。
这个认知比心魔本身更让喵露露恐惧。这意味着她再也无法将过去锁在心里，意味着那个危险的“演员”将直接在她的新世界登台。
“我必须去......”喵露露扯下围裙。
“我们一起去。”菓酱按住她微微发抖的手，“露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喵露露张了张嘴，千头万绪堵在喉咙。怎么说？说那是一个来自异世界的、cos自己悲剧而诞生的独立存在？
脑内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
“看啊，观众已经就位。这诡异的疫病气氛，不就是最好的氛围光吗？‘正品’小姐，别躲了。来，到舞台中央来。让我们看看，是你这怯懦的模仿者，还是我这个‘至臻版朵露薇’，更能赢得......他们的‘认同’？”
“哦，对了，”声音轻柔地补充，“我已经邀请了你最关心的那几位‘朋友’......作为特等席的嘉宾。”
喵露露猛地抬头看向莉莉亚和菓酱。莉莉亚的猫耳因紧张微微后撇，菓酱神情凝重。她们听不到脑内的声音，但那个“朵露薇”显然已将她们纳入了“剧本”。
所有人都能看见。
而她珍视的一切，都已卷入这场由心魔自导自演的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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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中心广场，许愿池的水在午后阳光下泛着细碎金光，但池边气氛诡异。
人群围成半圆，中心站着那个“朵露薇”。
喵露露第一眼看见她时，呼吸几乎停滞。那确实是自己的脸——或者说，是自己记忆中“喵露朵露薇”最盛装时的模样。黑如鸦羽的长发精心编缀着暗紫色缎带与细小水晶，同色系的复古魔女长裙层层叠叠，裙摆绣着复杂的银色符文。但气质截然不同。自己的眼神总是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与警惕，而眼前这个“朵露薇”的紫眸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明亮神采，那是演员登上梦寐以求的舞台时才有的光芒。
她正微微倾身，对坐在池边、耳朵已完全变成灰猫耳的白尾先生说着什么。邮差先生原本惊惶的神色竟然平静下来，甚至露出一丝恍惚的微笑。
“......所以你看，这并非诅咒，而是馈赠。”cos朵露薇的声音清晰传来，不像脑内声音那般带着嘲弄，而是温和、富有感染力，“它让你们更接近真实的自己，更敏锐地感知世界的韵律。恐惧源于未知，但当我们拥抱变化......”
“别听她的！”
喵露露冲口而出，声音在寂静的广场上显得格外突兀。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到她身上——镇民们，莉莉亚和菓酱，还有那个cos朵露薇。
cos朵露薇缓缓直起身，转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她唇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属于“悲剧魔女”的忧伤微笑，眼中却闪着戏谑的光。
“啊，‘我’来了。”她张开双臂，长裙袖口如鸦翼般展开，“看，真正的朵露薇在此。而这位......”她纤长的手指优雅地指向喵露露，“是试图抛弃过往、伪装成平凡女孩的残次品。她甚至不敢承认自己的名字，不是吗？”
人群骚动起来。喵露露感到无数视线刺在身上，那些目光里有困惑、怀疑，也有刚刚被cos朵露薇安抚下来的镇民们隐约的敌意。
“我不需要承认什么。”喵露露强迫自己站稳，声音竭力保持平静，“我才是生活在这里的人。你是什么？一个幻影？一个从别人故事里爬出来的......”
“故事？”cos朵露薇轻笑，那笑声清脆如水晶碰撞，却让喵露露脊背发寒，“亲爱的，我们都是‘故事’。你的过去，那段被背叛、被剥离、从高塔坠落的故事，如此凄美，如此有力——它孕育了我。我在无数个世界的回响中诞生，在人们对‘朵露薇’的想象与情感中成型。我比你更理解‘朵露薇’应该是怎样的：破碎中带着高贵，悲伤中蕴含力量，而不是......”
她轻蔑地扫了一眼喵露露朴素的围裙和沾着糯米粉的手。
“而不是躲在小厨房里揉面团。”
“露露......”莉莉亚担忧地上前一步，却被菓酱轻轻拉住。菓酱的眉头紧锁，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低声快速吟诵着侦测魔法。突然，她脸色一变。
“她的存在......不是幻术，也不是精神投影。有实体的魔法构造，但核心是......”菓酱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是一种‘概念’的凝聚？这怎么可能......”
“可能，因为‘故事’本身就是力量。”cos朵露薇显然听到了，她转向菓酱，行了一个古老的魔法师礼，“你是菓酱吧？露露常提起你，说你是学校里最聪明的学生。你一定能理解——当一段叙事足够强烈，当人们对一个角色的情感足够炽热，那些情感会寻找出口。而‘喵耳疫’......”
她展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广场。
“这场可爱的变异，扰动了空间的薄膜，降低了现实的门槛。它给了我一个机会，不只是在她脑中低语，而是真正来到这个舞台。更重要的是......”
cos朵露薇的紫眸扫过那些长出猫耳的镇民，目光温柔如蜜。
“它准备了最棒的观众。这些正在变化的人们，他们的感知正在变得敏锐、原始，更容易与‘非日常’产生共鸣。他们本能地感觉到，我比那个逃避过去的冒牌货，更‘真实’。”
“我不是冒牌货！”喵露露终于压抑不住，声音颤抖，“我只是想重新开始！想过平静的生活！这有什么错？”
“错在，你否定了自己的本质。”cos朵露薇的声音陡然冷下来，那股演员般的热情褪去，露出底下某种更坚硬、更非人的东西，“朵露薇是悲剧的女主角，是魔法与痛苦的结晶，是在绝望中绽放的花朵。而你，想把她修剪成庭院里无害的蔷薇。这是亵渎。”
她向前一步，长裙曳地。镇民们下意识后退，让出一条路。
“所以我来纠正这个错误。我会向所有人展示，什么才是真正的‘朵露薇’。至于你......”cos朵露薇歪了歪头，露出一个天真又残忍的微笑，“或许可以成为我的序幕？一段关于‘残次品如何被正品取代’的小插曲。”
话音未落，她抬手打了个响指。
没有任何咒文，没有任何魔力汇聚的征兆——但喵露露脚下的影子突然活了。
那团黑暗如沥青般涌起，瞬间缠上她的脚踝，冰冷刺骨。更可怕的是，影子开始向上蔓延，所过之处，喵露露感到自己的存在感在稀薄，仿佛正在被自己的影子吞噬、覆盖。
“住手！”莉莉亚惊呼，手中凝聚出光弹射出，却在接近cos朵露薇时无声消散。
“没用的，小猫。”cos朵露薇甚至没看她，专注地盯着喵露露挣扎的样子，眼中闪烁着艺术鉴赏般的光，“这是‘影子戏法’的基础——争夺存在定义的优先权。当更多人相信‘我才是真的’，她的现实就会被我的覆盖。而你们看......”
她指向四周。那些长出猫耳的镇民，此刻眼中都浮现出淡淡的紫光，他们正不自觉地点头，低声附和，仿佛在cos朵露薇的话语中找到某种真理。
“这些敏锐的观众，已经站在我这边了。”
影子已蔓延到腰部。喵露露感到记忆在翻涌——不是自己的记忆，而是那些“故事”：不同版本中“朵露薇”的结局，各种演绎下的痛苦与疯狂。这些外来记忆如潮水般冲击着她，试图改写她的自我认知。
她看向莉莉亚和菓酱。莉莉亚正拼命试图用魔法切断影子的连接，急得眼泪在眼眶打转。菓酱则快速在地上绘制反制符文，但符文刚亮起就黯淡下去——概念层面的攻击，常规魔法难以干涉。
她看向周围的镇民。那些熟悉的面孔，烘焙坊的阿姨，杂货店的大叔，魔法学校的同学......他们眼中倒映着两个“朵露薇”，困惑逐渐被cos朵露薇的话语悄然扭转。
“承认吧。”cos朵露薇的声音如耳语，直接在她脑中响起，也回荡在广场上，“你累了。背负着那样的过去，却要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把‘朵露薇’交给我，我会完美演绎她应有的结局。而你，可以彻底消失，或者......成为我故事里一个不起眼的注脚。”
影子蔓延到胸口。呼吸变得困难。
就这样结束吗？被一个从自己故事里诞生的倒影取代，在珍视的人们眼前消失？
不。
记忆继续翻涌。但这次，不只是那些痛苦的片段。
她在洋馆醒来时，莉伊空洞眼神深处一丝无法掩饰的颤抖。
跳下高塔时，耳边呼啸的风声中，似乎有一声遥远的、撕心裂肺的呼唤——“姐姐！”
在喵喵小镇的第一天，莉莉亚不由分说拉起她的手去逛市集。
菓酱熬夜为她补习魔法理论，困得头一点一点，还强撑着说“这部分很重要”。
和菓子屋老板娘手把手教她调整面团水分，笑着说“露露的手很巧呢”。
这些也是真实。这些微小的、温暖的、属于“喵露露”的碎片，和那些黑暗的、属于“朵露朵露薇”的过去一样真实。
她不只是悲剧的女主角。
她是幸存者。
“你错了。”
喵露露开口，声音因影子的压迫而嘶哑，却异常清晰。她不再试图挣脱影子，而是直视cos朵露薇的眼睛。
“你以为‘朵露薇’只是一个角色，一段凄美的叙事。但我是活生生的人。人不是故事，人是一连串选择的总和。我选择过毁灭，也选择过跳下高塔。而现在......”
她深吸一口气，感觉肺部刺痛，但每一个字都用力咬出：
“我选择留在这里。我选择做点心，交朋友，学习魔法。我选择每天早上醒来，对自己说三遍‘喵露露’。这不是逃避，这是重建。而你——”
影子已蔓延到脖颈，黑暗触及下巴。但喵露露笑了，那笑容疲惫、脆弱，却带着cos朵露薇永远不会有的某种东西——属于“生者”的倔强。
“你才是冒牌货。因为你只有故事，没有选择。你只能按照预设的‘悲剧美学’行动，只能演绎别人想象中的‘朵露薇’。你永远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会在经历一切后，依然选择揉面团、追蝴蝶、为朋友的烦恼熬夜。”
cos朵露薇的脸色第一次变了。那完美的、忧伤的面具出现裂痕，底下露出一丝愤怒的空白——那是程序遇到无法处理输入时的错愕。
“闭嘴！”她抬手，影子猛然收紧。
但喵露露用尽最后力气喊道：“莉莉亚！菓酱！还有大家——别看她演的故事！看看我！看看我们一起去过的市集，分享过的点心，为‘喵耳疫’一起努力的每一天！那才是真实的！”
莉莉亚的眼泪终于落下，她不管不顾地扑过来，试图用手撕开影子：“露露就是露露！我才不管什么朵露薇！把露露还回来！”
菓酱停止了绘制符文。她站直身体，推了推眼镜，声音冷静地传遍广场：“诸位，想一想。这个突然出现的‘魔女’，她的故事再动听，可曾真正参与过小镇的生活？可曾在烘焙坊帮忙，可曾照顾过生病的孩子？而喵露露——她就在这里，和我们一起生活了两年。”
镇民们眼中的紫光开始波动。白尾先生迷茫地摸了摸自己毛茸茸的耳朵，看着挣扎的喵露露，又看看cos朵露薇。
“可是......她说这变异是馈赠......”
“如果是馈赠，为什么你还害怕？”人群后方，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是和菓子屋的老板娘，她慢慢走来，手里还拿着擀面杖，“孩子，真正的馈赠不会让人不安。真正的‘真实’......”
她走到喵露露身边，无视cos朵露薇，伸手轻轻拍了拍喵露露被影子缠绕的肩膀。那动作如此自然，就像平日里鼓励她点心做得不错。
“是触手可及的温暖，是共同经历的时光。不是漂亮的话，不是华丽的裙子。”
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光点从老板娘掌心散出，渗入影子。接着，莉莉亚的手也按了上来，然后是菓酱。其他镇民犹豫着，一个，两个......那些没有变异的人也走上前，然后是几个眼神逐渐清明的变异者。
没有魔法光芒，没有咒语。只是简单的触碰，普通人的信任。
影子开始松动。
“不......不可能！”cos朵露薇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从容，带着尖锐的惊愕，“‘叙事权’应该在我这里！我的故事更完整，更纯粹，更符合‘朵露薇’的本质——”
“可他们选择了我。”喵露露轻声说。
黑暗如潮水般退去。不是被强大的魔法击溃，而是像晨雾遇见阳光，自然而然地消散。当最后一缕影子从脚踝褪去，喵露露踉跄一步，被莉莉亚和老板娘扶住。
她抬头，看向cos朵露薇。
那个华丽的魔女身影开始变得透明、稀薄。广场上的镇民们不再看她，转而关切地围向喵露露，询问她的情况，递上水壶。那些目光的转移，仿佛抽走了她存在的基石。
“这不对......”cos朵露薇低头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手，声音里充满困惑，“故事应该......更强大才对......悲剧应该......更引人共鸣......”
“故事很重要。”喵露露站稳，看着逐渐消散的她，“但生活更重要。而生活......是琐碎的、混乱的、不完美的。它不会被框进任何一个‘经典叙事’里。”
cos朵露薇的最后一眼，复杂难言。有愤怒，有不甘，但深处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理解的茫然——仿佛一个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只是“角色”的演员。
然后，她如烟散去。
广场上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许愿池水面的声音。所有人仿佛刚从一场集体梦境中醒来，面面相觑。
“刚才......那是......”
“一场魔法事故。”菓酱迅速接过话头，推了推眼镜，“显然是‘喵耳疫’引发的集体幻觉。已经解决了。”她看向镇民，尤其是那些变异者，“大家应该回家休息，变异的事，镇公所会继续调查。”
人们迟疑地点头，逐渐散去，低声议论着刚才的“幻觉”，但看向喵露露的眼神已恢复正常——关切、熟悉，偶尔带着对“魔法事故受害者”的同情。
终于，广场上只剩下她们三人。
“露露......”莉莉亚紧紧抱住她，“你没事吧？刚才吓死我了！那个到底是什么......”
“一个......过去的影子。”喵露露回抱她，疲惫但真实地笑了，“但现在只是影子了。”
菓酱走过来，仔细检查她的状态，眉头依然紧锁：“概念实体化......这已经涉及世界规则层面了。‘喵耳疫’可能不是原因，而是某种更大扰动的症状。而且，我不认为她会彻底消失。只要‘故事’还在流传，只要还有人对‘朵露薇’抱有强烈的情感......”
“我知道。”喵露露轻声说。她望向cos朵露薇消失的地方，石板地面上空无一物，但她的感知深处，那缕冰冷的联系并未完全断绝。它只是变弱了，退回意识边缘，如同蛰伏的暗流。
但这一次，她知道那是什么了。不是心魔，不是另一个自己。是一个需要观众才能登台的演员。而她的观众——这座小镇的人们——今天选择了她。
“菓酱，”她转头，“关于‘喵耳疫’，我想帮忙调查。用我知道的......关于魔法、变异、还有‘故事’如何影响现实的知识。”
菓酱凝视她片刻，缓缓点头：“好。”
“我也要帮忙！”莉莉亚举手，耳朵精神地竖起。
喵露露笑了。夕阳为小镇镀上温暖的金边，许愿池的水光粼粼，远处飘来烘焙坊新一炉面包的香气。
生活依然琐碎，依然不完美。她依然是喵露露，但或许，可以不再那么害怕“朵露薇”这个名字所承载的一切。因为那不只是痛苦的故事，也是她的一部分——而这一部分，如今有了新的选择，新的观众，新的、真实的舞台。
她看向自己的影子，在夕阳下拉得很长。影子只是影子，不再有独立的意志。
至少现在如此。
“回家吧，”她说，“我请大家吃新做的三色团子。这次......应该不会裂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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