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镇远离繁世,更近于山林。师兄,你怎么忽然到这里来了?”
尽管心里也很抓马,但这氛围实在太奇怪了。
亓越萌瞅了眼默不作声,兀自摆弄手中木制桃符的花尽,又看了看被自己手肘一捣却也不说话的褚枝,为了打破这沉默的气氛,只好率先开口找话题。
花尽当着外人面时,表面涵养功夫还是有保障的,全然不似方才与亓越萌独处时的阴鸷疯魔。
至少不会按着亓越萌咔咔乱啃了。
他抬眼貌似轻飘飘睨了一眼亓越萌。
“有下山游猎的弟子上报大量邪祟密集集聚在汾怀水域一带,弟子们暂且无法处理,我便亲自来查探除祟。”
“此前弟子们设阵出了纰漏,恰好有一只鬼祟逃窜到梅花镇。”
“我一路循着踪迹,就在此处见了你。”
勇敢萌萌,不怕困难。
不对,萌萌不太勇敢,萌萌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四……
私密马赛,师兄酱,瓦达西还是乖乖闭嘴啦。
花尽没说什么,亓越萌自己就泄了气。
蒜鸟蒜鸟,跟他计较不起,浅浅笑一下蒜鸟。
亓越萌悻悻一笑,没通知花尽便兀自下了山。虽有师尊攸桐背书,但倒底也不敢像刚才一样直愣愣再给花尽一头锥般嚣张。
他不敢问花尽方才亲自己时出自什么样的心意,花尽说的话他也不太敢回想,只装成个好像失忆了的无辜模样,自欺欺人,佯作无事发生。
但他演技不太好,面上忍不住地长吁短叹,两道眉毛耷拉成愁苦的八字眉,像仓鼠被搬空了家。
“是吗?哈哈,那还真是巧啊。”
“师兄,其实我和褚枝也是这样碰见的。”
“你看咱们仨呐是真的很有缘分,对不对啊哈哈……”
此言一出,花尽神色更加冷淡,他克制住视线,有意不再看向亓越萌,眼底墨色翻涌。
可心中似被毒液侵蚀般,密密麻麻灼烧的痛楚滋生,仿佛掉进无穷深渊。
时溪他,就这样在意这魔族么?
十句话中有九句半都要带上这魔族。
理智的天秤开始倾斜,强烈的嫉恨如潮水般淹没心田,灼热的妒意如毒蛇般在血脉中爬行。
指甲已经掐进肉中,隐隐透出血色,花尽唇线紧紧抿着,几乎咬断后槽牙。花尽本就色泽浅淡的唇被他抿成一条走势向下的线,整个人充满了快被崩断的极限感。
“是吗?”
花尽只听到自己一句叹息般的回问。
“对啊对啊,有缘才能千里来相会啊,”亓越萌倒了一杯茶起身走到花尽跟前,露出了无辜的眼神,漂亮俊秀的脸蛋一片纯然,看起来可爱极了,“师兄喝口水吧,你肯定奔波了一整日,连口水也没来得及喝。”
小动物般的直觉。
虽然知道花尽不太喜欢褚枝,但亓越萌也没想过他对褚枝有多大的恶意。只是亓越萌近乎本能感受到了花尽此刻糟糕至极的心情,于是时机恰好的赶在花尽心底变得更压抑前匆匆补救一二。
他绕到花尽身后,给他捏肩捶背,力道放得舒缓适中。
“还是师兄最厉害了,实力强大,长得好看,又会治理公务,又会除祟祛邪,又对我好。”
“我最敬佩师兄啦。”
“也不知道我要几辈子修的福气才能拥有这么好的师兄啊!”
“有了师兄,我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而花尽在被亓越萌触碰之时就已经缓和了神色,待听了几句甜言蜜语,再扫向褚枝时,眸光讥诮而得意。
像是成功捍卫了主权,在向他耀武扬威。
褚枝一挑眉,状似不经意瞟过花尽与亓越萌二人间的眉眼官司,以及时不时如刺骨寒锥般扎向自己的恶意目光,他心中略带些看好戏的意味地嗯哼一声。
自己的眼睛就是尺。
眼见着花尽明显有意,而亓越萌虽然躲躲闪闪却没严词抗拒,还有心思小意讨好。
褚枝便明了。
他们有戏。
不管亓越萌现在为了什么在别扭,装作若无其事,自欺欺人没感觉到两人之间暧昧的氛围,但自己是不可能帮花尽助攻的。不捣乱到处上眼药就不错了。
他心里也不太爽啊。
自己就是大冤种。
真是的,一个折玉,一个亓越萌,怎么他们的桃花都把自己当假想敌啊。
自己虽然好脾气,但也不是完全没个性的好吗?
不过亓越萌应该比折玉难磨些。
折玉是个懒散的性子,一般情况只要不是太反感,他大概都是凑合过。而折玉养的那只哈基鸟,褚枝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他肯定轻轻松松就把折玉弄到手了。
至于亓越萌……
褚枝啧啧摇头,这傻孩子脑回路有点不太上趟儿,还有的磨。
犹记得上辈子社团有人和她聊天时几乎贴脸告白,问她,像她这样漂亮可爱的女孩子是不是有很多男生喜欢,正常女孩这时候或是接受或是发好人卡,结果亓越萌竟然回了一句——
“怎么了?里面有你喜欢的啊?”
没有一点暧昧,只有对自己接上梗的得意。
那个男生都笑不出来了,狼狈落跑。
亓越萌还在嘚瑟,觉得自己真是个大聪明。
小傻瓜啊小傻瓜。
“时候不早了,邪物已除,既然你也没事,我就先去休息了,”褚枝先对亓越萌说道,随后他语意顿了顿,又对花尽礼貌性道别:“元宸君,再会。”
花尽礼节做足,微微颔首:“尊上,恕不远送。”
褚枝走后,花尽握住搭在肩上的手,将亓越萌拽到身前来,他抱着亓越萌坐到自己怀中,与他正面相视。
不久前的亲吻,二人心照不宣地不再提及。
只是气氛微妙。亓越萌突然安静下来,不敢说话,身体僵得绷成一条线,黑亮的眼珠子动了下,悄悄把脸转过来一点,正面朝下,用余光偷偷看花尽。
却正好对上了花尽的视线。
花尽唇角微勾,笑容在那完美的脸庞绽开,美丽无害,仿佛不久之前的嫉恨与癫魔是亓越萌的错觉。
“时溪……”他喟叹一声,握着亓越萌腰部的手不自觉摩挲,隔着衣物感受亓越萌的温度。
亓越萌诚实地反应出身体的感觉,酥酥麻麻的快.感直窜天灵,脊椎一阵阵震颤,宛如有细小的电流顺着骨头延伸到指尖。
这感觉太过古怪,亓越萌赤红着脸,扭了扭腰,想脱离花尽怀抱,却被花尽揽得更紧。
二人几乎贴合在了一起。
他不敢再动,只是掩饰般轻轻推了推花尽胸膛。
“师兄,你弄疼我了。”
花尽放轻了些力道,仰视着坐在自己腿上,比自己高出一截的亓越萌,却仿佛他才是居高临下的那个人,言语近乎轻柔。
“时溪,你明日可还有想去的地方?”
“我陪你同去。”
虽然花尽向来纵容亓越萌,但若要他对待亓越萌时有多么温柔和气,那也是没有的。
花尽对他的照顾更多体现在行动上,而不在与言语。
可现在花尽乍一变得柔情似水,骇得亓越萌浑身泛起鸡皮,只觉得惊悚可怖。
不管你是谁,先别从花尽身上下来。
花尽现在表现虽然古怪了些,却也比他直接罚自己,像上次那样打屁股羞耻来的好一点。
亓越萌心里发毛,打诨笑道:“我……我明天还想去稻城看看,听说那里有鱼妖出没,我还没见过鱼妖呢。”
“只是可惜师兄必然有许多事要处理,恐怕没时间陪我一起的。”
“有枝、褚枝,”看到花尽又皱眉,亓越萌赶忙改口,“有他陪我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