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月朗风清，清幽的月光透过横斜的枝叶落在墙面更显得朦胧。
经过协商，王员外同意了“狸猫换太子”的方法，带着王小姐远远藏出去，将王宅留给折玉三人。
王小姐闺房书案旁，折玉二指间捻着一张大红色薄纸，上面写着一个描金的“囍”字，除此之外一片空白。
书案上灯盏中澄黄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照得微微晃动。
“怎么你不去？偏要作弄我来扮王小姐……”
折玉回首只见绥之乌云叠鬓，眉目含嗔，对着帮他整理衣物的琇莹轻声抱怨两句，拎着身上女子样式的衣裙裙摆不甚情愿的慢吞吞从屏风后走出。
玉肌透雪光华绽，秀发轻飘舞风纱。
珠串垂落琼肩侧，碧波荡漾映花颜。
分明就是个女娇娥，不再是男儿郎。
绥之生得面容精致、粉雕玉琢，平日里总是喜欢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在折玉面前晃来晃去。现在穿上女装也是个明艳的俏丽佳人。
这俏丽佳人走到折玉身边时蹙眉一展，两靥盈盈，眉目澹澹含情扑倒在他怀里，眼尾胭脂晕染开，绯意春色，捧着脸笑问：“折玉哥哥，我美不美？”
“你喜欢吗？”
后面的琇莹面上微微笑着，心里却是白眼一翻。
她就知道这臭小子刚刚的难为情都是装出来的，这不情愿那不情愿，换件衣服都要挑三拣四的，结果一见折玉哥哥狐狸尾巴就漏出来了。
折玉搂他在怀也没有多想，只当是他想要夸奖，垂下眼眸，作出细细端量的样子，笑道：“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我家绥之自然是极美，叫我都舍不得把你带出门了。”
“万一被人骗走了，哥哥可没地方去哭呢。”
明知折玉话中不含情愫，他只是习惯性的哄自己开心。可绥之还是心如鼓擂，玉面染上薄红，他攀着折玉的肩膀站起来。
“那哥哥可要保护好我，切莫叫旁人把我抢去了。”绥之笑语盈盈，牵起折玉的手十指相扣。
折玉没有察觉绥之动作的暧昧。毕竟上一世作为女孩子时她和褚枝也经常搂搂抱抱，像牵手、玩对方的手指、捏对方的脸之类的事情，都是习以为常。
可惜他穿成男身，不然现在应当也会这样亲近琇莹。哎，他真的还是和女孩子更聊得来些。
由于前世只有男女性别，再加上这一世始终没和太多人接触过，唯一的例外还是在战场，自己的情潮期还只在分化时来了那么一次，因此折玉老是忘记自己和绥之也算不上同性别——他是乾元，绥之是坤泽，二者有着本质分别。
但他不刻意去记，绥之乐得与他亲近，当然也不会提醒。
二人之间的举动早已经越过了一般乾元与坤泽的警戒线。
夜半时分，整座府宅的烛火均已熄灭，众人皆沉沉睡去。
在这静谧的夜时光中，折玉与琇莹一同端坐在房梁上闭目养神，而绥之则佯装熟睡，甚至发出细微的轻酣声。
折玉始终神识外放，隐隐探查着整个王家宅院及周遭巷道、街道，于是当有一道极其迅速的黑影从远处掠进院墙时，他第一时间察觉到。
只是没有声张。
黑影到达院门口时，琇莹也睁开了眼睛。她修为还未至能轻松收放神识的程度，如今这样已然很好。
她看向折玉，见到折玉不动如山，坐得稳如老狗，一点也不担心下面的绥之。
便知道以绥之的修为足以经应对眼下场景。
等到黑影接近了床榻一把扛起绥之就往外撤去，他们也紧跟其上。
不多时，黑影带着他们出了城来到一处洞穴。
一路尾随未被察觉，到了洞穴门口，折玉帮着琇莹隐匿身形继续跟进。
这处洞穴开口极其矮小狭窄，折玉身量高挑，猫着腰侧着身子方才钻进。越往里走倒越显得宽了些，直到进入一个很是宽敞开阔的空间。
豁，这里整张墙上刻满了奇形怪状的字符，折玉搭眼一看，没见过，不认识。
黑影已停在正中间摆着的案台前，将绥之直接“咚”地一声扔在地上。
随后停滞不再动弹了。
这空间里到处是墙壁上镶嵌夜明珠折射出的光线，那停滞的人暴露在明亮中，胶质感十足的皮肤，与呆滞无神的表情，这原是个傀儡。
案台下面凿出繁复的沟道，看起来像是某种阵法，沟道里面甚至还有未干涸的变得泛黑的血块。让人只是一旁看着就觉得血腥味扑面而来。
傀儡停下约有半刻钟后，另一处穴壁陡然隆隆作响，里头走出一个中年模样男子。
这男子面色枯瘦发青，眼神涣散，脚步虚浮，衣衫不整，俨然一副眠花醉柳的浪荡形象。见到倒在地上的绥之顿时大喜，口中喋喋道：“是上品，上品啊……”
他快步过去，正要弯腰对绥之动手，却见一道风刃闪过，直直斩去他的双手。
男子还未反应过来，双手便划出两道抛物线远远掉在地上，随后两腕血液喷涌眨眼间染红了浅灰色的衣衫。
他后知后觉感受到手腕处的剧痛，惊恐万分，张惶大叫道：“谁？！谁在这里？！”
一道身影走出黑暗，是折玉。
折玉睨他一眼，唇边露出三分厌恶之意。
这人实在恶臭，身上沾染的血孽气息浓厚得要将整个人吞没。
何况他目光淫邪下流，举止猥琐。又至少有十几种坤泽信香熏染在衣服上，多重香气混杂简直浓郁得发臭。
联系到郢昌城里面被下了婚帖后就杳无消息的坤泽们，折玉眼中厌恶几乎凝为实质，像根钉子就差把这人活活钉死了。
不知道祸害了多少无辜姓名，这样的败类放在前世被拉出去枪毙一百次也不为过。
这样的东西光是看绥之一眼都是对绥之的玷污。
同理，琇莹也离这种败类远些才好。
小孩子纯洁的心灵不容许被污染，教训坏人的事折玉决定亲自代劳。
这人还在不知死活地叫嚣：“你敢伤我！你知道我爹是谁吗？等我爹来了，我定要——唔！”
懒得再听他说没营养的废话，折玉手动给他静了音。
猩红的舌肉掉在地上翻滚两圈，那人终于认清现状，明白何为人为刀俎，他为鱼肉。
手腕上的断口犹未止血，口中剧痛下他惊恐地坐在地上往后退去，不敢再发出动静。
而案桌前绥之已经迅速爬起来。
他拍打着身上衣物，嘟嘴抱怨：“下次再当诱饵就该换琇莹了，真讨厌，这里脏死了，还很臭。”
他一边不高兴的抱怨，一边走向折玉。
折玉眼尾余光扫到他的脸，原本不虞的表情舒缓，绥之雪白的面颊上有一块浅浅黑印。
那里粘了灰尘，显得绥之像只灰头土脸的花猫，配上他骄矜倨傲的小表情更加可爱，折玉不禁微微莞尔。绥之尚且不知，只见他看自己笑时也下意识眉眼弯弯。
折玉轻轻一笑，指着自己的脸颊上同样的位置，给他递上一方绢帕，“沾灰了，擦一擦。”
绥之摸了摸折玉指的位置，看到指腹上的脏污，后知后觉折玉刚刚在笑话自己，他揉了揉脸，耳根有些发烫，下一秒嗔瞪了折玉一眼。
折玉哥哥真是的，他明明知道自己最在意形象，还在偷偷笑话自己。
绥之不说话了。
他头低着，梳好的发髻经过方才被傀儡一路扛着跑，又被扔在地上，给弄散了。几缕不服帖的墨发半束半散，乖顺的垂落在肩头。
莫名几许风起，配合着将头发撩到耳前，掩饰微微泛红的耳尖。
接过帕子，绥之在脸上小心翼翼碰了碰，然后抬脸示意折玉检查，“折玉哥哥，擦干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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