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暮耳尖泛红着松开手，周予安低头用指尖蹭掉他下巴上沾到的草屑，喉结在阳光下轻轻滚动。指尖捏着周予安膝盖上的草屑，声音发哑："疼吗？"他低头时，后颈的碎发扫过周予安手腕，痒得人蜷了蜷手指。

周予安垂眼避开他的目光，却在起身时故意撞了下他肩膀："明明是你护着我才摔的..."话音未落，陈暮突然伸手按住他后腰，防止他踩空台阶。少年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运动服渗进来，陈暮转头，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远处看台上的女生们正举着手机偷拍，他忽然伸手替周予安整理歪掉的衣领，指尖有意无意划过他锁骨："现在知道怕了？刚才冲过终点线时，你拽着我胳膊的力气可不小。"

周予安耳尖烧得通红，却在陈暮起身时迅速拽住他手腕。两人距离极近，能看见对方瞳孔里晃动的夕阳碎光。"其实..."他喉咙发紧，忽然听见远处林小满的加油板"哐当"落地声，又猛地松开手，从裤兜掏出颗水果糖塞过去，"给你。荔枝味的。"

陈暮接过糖拆开放进嘴里，荔枝味蔓延在口腔，捏着糖纸的手微微发颤，远处的路灯突然亮起，把两人交叠的影子剪得清晰。他听见自己心跳如鼓，却故意用懒洋洋的语气拖长音："周同学这是在邀请我早恋？"

"想多了吧，谁想和你早恋。"周予安转身走向教学楼，声音轻得像傍晚的风，陈暮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快步追上，把糖纸进自己校服口袋，与他并肩前行。

陈暮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校服口袋里的糖纸，听着周予安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忽然觉得今晚的月光格外恼人——它把少年耳尖的薄红照得太清楚，连后颈新生的碎发都镀着层绒绒的光。跑道边的蝉鸣突然变得震耳欲聋，他喉结滚动，鬼使神差地开口：“上周物理课……你记不记得老师说的光的折射？”

周予安侧头看他，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觉得……”陈暮望着两人交叠的影子，看着自己的影子指尖轻轻碰上周予安的，又迅速缩回，“今天摔在跑道上时，阳光照在你睫毛上，像棱镜一样。”他说完才意识到这话有多突兀，耳尖瞬间烧到通红，忙低头踢开脚边的石子。

周予安却停下脚步，从裤兜摸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和笔。蝉鸣声中，笔尖在纸页上沙沙作响。陈暮瞥见他画了道歪歪扭扭的光线，末端缀着团毛茸茸的光斑：“这是……”

“你的比喻。”周予安把本子塞回口袋，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光通过睫毛的缝隙发生衍射，会形成泊松亮斑。”他顿了顿，又补了句，“物理竞赛题里考过。”

陈暮望着他耳后晃动的碎发，忽然很想伸手替他别到耳后。这个念头吓了他一跳，忙转身大步往前走，却听见周予安在身后低笑：“陈暮，你走路总像后面有狗追。”

“要你管。”他梗着脖子反驳，却在路过单杠时鬼使神差地跳上去。晚风掀起校服后摆，他忽然想起刚才摔倒时周予安攥着他手腕的力道，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对方皮肤的温度。正晃神间，忽然听见周予安惊呼：“小心！”

陈暮低头，看见自己踩在单杠上的运动鞋已经滑了大半。失重的瞬间，他本能地伸手去抓周予安的手腕，却在落地时双双踉跄着撞进旁边的草丛。夜来香的香气扑面而来，他听见周予安闷哼一声，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压在对方身上，鼻尖几乎碰到他唇角。

“疼吗？”陈暮慌忙撑起上身，却看见周予安睫毛剧烈颤动，像振翅欲飞的蝴蝶。少年的呼吸拂过他下巴，混着若有若无的荔枝甜味——原来刚才那颗糖，他也含了一颗。

周予安别过脸，盯着头顶的香樟树叶：“起开。”他的声音发闷，却没有推开陈暮的意思。月光透过叶隙洒在两人身上，陈暮看见他喉结滚动，突然想起生物课上学过的甲状腺软骨，鬼使神差地伸手碰了碰：“这里为什么叫亚当的苹果？”

“因为……”周予安的声音突然卡住，陈暮这才惊觉自己的指尖正贴着他的皮肤。两人同时触电般缩回手，陈暮后背撞上树干，发出“咚”的一声。草丛里的蟋蟀被惊得跳开，远处教学楼的灯光次第亮起，像撒了一把碎星。

“该回去了。”周予安率先站起来，拍了拍校服上的草屑。陈暮望着他弯腰时露出的后颈皮肤，忽然想起刚才摔倒时，自己就是用这个角度看见他睫毛上的阳光。他慌忙站起身，却被草根绊了一下，踉跄着又撞上周予安的后背。

“你今天……”周予安的声音从前面传来，闷闷的，“为什么要护着我？”

陈暮望着他后颈晃动的碎发，忽然想起运动会前一周，他在操场角落看见周予安独自练习起跑。少年起跑时总是习惯性往左偏，膝盖上还留着上次训练的擦伤。他当时鬼使神差地躲在树后看了很久，直到夕阳把周予安的影子拉得老长，才发现自己手里攥着片被捏皱的香樟叶。

“因为……”陈暮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不想看你受伤。”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忙低头假装系鞋带，却看见周予安的运动鞋尖轻轻碰了碰他的鞋尖。

“我也不想。”周予安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陈暮抬头时，看见他迅速转身走向教学楼，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少年的背影看起来有些僵硬，却在路过花坛时忽然弯腰，摘了朵白色的夜来香别在陈暮校服口袋上。

“给你的。”他头也不回地说，声音里带着些破罐子破摔的狠劲，“上次你说这花像星星。”

陈暮望着口袋里的小花，忽然想起那次他陪周予安留校做实验，结束时已是深夜。他们坐在操场边看星星，周予安指着银河给他讲星座，他却盯着少年被月光照亮的侧脸，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夜来香开了，像撒了一地星星。”

“周予安。”他忽然喊住前面的人，喉咙发紧，“其实我……”

“明天要月考。”周予安打断他，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数学最后一道大题，记得用洛必达法则。”他顿了顿，又补了句，“虽然你大概率不会听。”

陈暮望着他的背影，忽然笑出声。夜来香的香气混着夏夜的风，轻轻拂过他发烫的耳尖。他终于明白，有些情绪就像此刻的月光，看似漫不经心，却早已在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只是那些没说出口的话，终将在某个蝉鸣骤起的夏日，随着汽水的气泡一起，咕嘟咕嘟地冒出来。

路过教学楼门口时，周予安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摸出颗薄荷糖塞给陈暮：“降降火。”他的指尖擦过陈暮掌心，像片羽毛轻轻划过，“明天早上别迟到。”

“知道了，周学霸。”陈暮剥开糖纸扔进嘴里，薄荷的清凉混着残留的荔枝甜，在舌尖炸开。他看着周予安走进楼梯间的背影，忽然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夜来香。花瓣上还沾着露水，像他此刻狂跳不止的心，明明藏在暗处，却又亮得惊人。

远处广播里正放着《晴天》，周杰伦的歌声混着蝉鸣飘过来："但故事的最后你好像还是说了拜拜..."陈暮望着天上的星星，忽然想起物理课上学过的光年。原来有些喜欢，早就跨过了漫长的时光，在相遇的瞬间，就已经注定要彼此照亮。就像此刻的他和周予安，明明还没意识到心底的情愫，却早已在每一次对视、每一次触碰里，种下了最温柔的种子。

他把夜来香小心地夹进随身的笔记本，转身走进教学楼。走廊里，周予安的影子被灯光拉得老长，陈暮加快脚步，在影子交叠的瞬间，听见自己心底响起的声音——那是比夏日蝉鸣更清澈，比冰镇汽水更清凉的，关于懵懂心动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