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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血凝痕

仙尊的桃花饭搭子

苍白的花瓣,带着冰冷的死寂,簌簌落下,覆盖了被魔血浸染的焦土,也落在桃灼苍白的脸上。空气凝固,只有花瓣触地的细微声响,如同丧钟敲响在死寂的荒山。

  “玄天剑尊,夙离!”

  凌风仙官那冰冷如万载玄冰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确认感,狠狠砸在桃灼的耳膜上,震得她灵魂都在嗡鸣。弑神证道…令三界震颤……这些只在古老传闻中听过的、遥不可及的名号,此刻竟与她朝夕相处、笨拙劈柴、茫然报恩的“债主”重叠在一起!

  她猛地看向剑阵中心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夙离依旧保持着持棍微动的姿势,高大的身形在飘落的苍白花瓣中显得格外孤寂。

  他嘴角蜿蜒而下的那抹刺目殷红,是此刻唯一鲜艳的色彩,无声诉说着方才那惊世一剑的代价。他空茫的眼神似乎更深邃了,疲惫如同实质的潮水,几乎要将他淹没。

  那根支撑着他引动剑阵的桃木棍,此刻更像是他唯一的浮木。

  风暴眼中心的平静,不过是下一场滔天巨浪来临前,最短暂也最残酷的喘息。

  “咳咳……嗬……嗬……”远处,被撞塌的枯木堆中,传来粗重艰难的喘息和咳血声。血煞庞大的身躯挣扎着从断木碎屑中爬起,狰狞的黑甲上布满了细密的裂纹,胸口更是被他自己喷出的魔血染得一片狼藉。

  他仅存的独眼充血赤红,死死盯着那悬浮在空中的绯色剑阵光华——虽然正在黯淡,却依旧散发着令他心悸的恐怖气息,以及剑阵中心那个看似虚弱的身影。

  “玄天剑尊……”血煞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石摩擦,带着刻骨的怨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果然是你这杀胚!沧溟大人要找的……果然没错!”

  他目光贪婪地扫过夙离发间那枚簪头血芒已微弱、却依旧固执亮着的桃木簪,独眼中凶光再次凝聚。剑尊又如何?重伤至此,强弩之末!那簪子……必须拿到!

  “哼!”凌风仙官一声冷哼,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血煞。他银甲折射着清冷的星光,周身仙灵之气凛然勃发,形成无形的威压,瞬间锁定了重伤的魔将。

  “魔将血煞,擅闯人间,屠戮生灵,更意图冒犯剑尊仙体!当诛!”他身后的三名天兵同时踏前一步,手中长戟嗡鸣,锋锐的仙芒直指血煞,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他们的出现,瞬间打破了短暂的僵持,将战场切割成更加危险的对峙三角:仙界天兵锁定魔将,魔将觊觎重伤的夙离与木簪,而风暴的核心,夙离,却已是油尽灯枯。

  “当诛?就凭你们几个?”血煞咧开嘴,獠牙上沾着粘稠的血迹,发出桀桀怪笑,“凌风小儿,你当本将是泥捏的?剑尊已是强弩之末,那簪子,本将今日势在必得!”他虽重伤,凶性却被彻底激发,周身残余的魔气再次翻涌,试图凝聚。他深知,这是唯一的机会!必须在仙界援兵到来前,夺簪!或者……毁了那碍事的剑尊!

  “夙离!”桃灼终于从巨大的震惊和身份冲击中挣脱出来。她顾不上凌风仙官带来的压力,也顾不上血煞的威胁,眼中只剩下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和他嘴角刺目的鲜血。她猛地推开压在身上的碎木,踉跄着就要冲过去。

  “阿灼姐姐别去!”小蒲精吓得尖叫,小小的身体死死抱住桃灼的小腿,圆眼睛里满是恐惧的泪水,“那……那里好危险!”

  “丫头!别冲动!”土地公也急得直跳脚,绿豆眼在夙离、血煞、凌风三者间飞快扫视,脸色煞白,“剑尊大人现在情况不妙!那魔头要拼命了!仙官大人也……唉哟我的老根啊!”他急得语无伦次,头顶草屑簌簌直掉。

  桃灼的动作被阻,心急如焚。就在这时,夙离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微微晃了一下。他握着桃木棍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痉挛般颤抖着,那抹刺目的血迹,正沿着他紧抿的唇角,悄然滴落。

  一滴。

  两滴。

  暗红的血珠砸在苍白的花瓣上,晕开小小的、触目惊心的痕迹。

  几乎是出于某种难以言喻的本能冲动,或许是那三百年来照料桃树、采集灵露形成的对生命精粹的天然感知,又或许是手腕剑符与腰间桃木坠传来的、与那滴血同源的悸动,桃灼猛地挣脱了小蒲精的拉扯,一个箭步冲到夙离身侧!

  她甚至没有思考,在夙离身体失去平衡、向前倾倒的瞬间,张开双臂,用自己纤弱的身躯,死死抵住了他沉重的身躯!

  温热的、带着一丝奇异清冽气息的血液,不可避免地沾染上她的脸颊和肩头的衣衫。那触感滚烫,带着生命流逝的脆弱感。

  “夙离!”桃灼的声音带着哭腔,用力支撑着他沉重的身体。近距离之下,她更能感受到他身体内部传来的、如同瓷器碎裂般的虚弱震颤。

  她仰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那空茫的眼神此刻因剧痛和透支而显得有些涣散,长睫低垂,遮住了眼底深处那破碎的茫然。他发间那枚桃木簪,簪头的血芒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仿佛在呼应着她腰间的滚烫小坠。

  就在这时——

  “动手!”血煞眼中凶光爆射!他等的就是这一刻!剑尊彻底失去战力,仙官被自己牵制!

  他庞大的身躯爆发出最后的魔元,不顾一切地化作一道粘稠的黑色魔影,目标直指——桃灼支撑着的夙离发间那枚木簪!他要用最后的力量,强行夺簪!只要簪子到手,立刻远遁!

  “放肆!”凌风仙官瞳孔一缩,厉喝出声!他没想到血煞重伤至此还敢如此悍然出手,目标更是直指剑尊要害!他手中瞬间凝聚出一道刺目的银色仙罚雷光,就要劈向那道魔影!

  然而,血煞这搏命一击,速度太快!而且,他狡猾地选择了桃灼和夙离作为挡箭牌!凌风的仙罚雷光稍有顾忌,便慢了半拍!

  死亡的阴影,带着浓重的血腥和魔气,瞬间笼罩了桃灼和支撑着的夙离!

  桃灼瞳孔骤缩,浑身冰凉,死亡的恐惧攫住了心脏!她下意识地抱紧了夙离,绝望地闭上了眼!姐姐…对不起…我护不住他了…也护不住你的簪子……

  就在那漆黑魔爪即将触及夙离发丝的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陡生!

  那滴落在桃灼肩头、尚带着夙离体温的滚烫血迹,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引动,竟骤然亮起一点微不可查的清光!

  与此同时,夙离那双因虚弱和痛苦而涣散的眸子深处,一点比星辰更冷冽、比寒冰更锐利的锋芒,如同沉睡万古的凶兽睁开了眼瞳,骤然亮起!那不再是空茫,而是一种刻入骨髓、烙印在神魂最深处的——守护与杀伐的本能!

  他并未抬头,甚至没有看那袭来的魔爪。

  支撑着桃灼身体的那只手臂,肌肉瞬间绷紧如铁!握着桃木棍的那只手,手腕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带着一种斩断因果、破灭万法的决绝韵律,猛地向上一撩!

  没有惊天动地的剑气爆发。

  没有浩荡的仙光魔气碰撞。

  只有一声极其轻微、却又仿佛能刺穿神魂的——

  “嗤啦!”

  如同最锋利的裁纸刀划过了薄绢。

  那道气势汹汹、带着血煞最后搏命意志的漆黑魔影,在距离夙离发丝不足三寸的地方,骤然僵住!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紧接着,那道凝实的魔影,连同血煞那只探出的、覆盖着破碎黑甲的魔爪,从中指指尖开始,沿着手臂,再到整个庞大的身躯,无声无息地、整整齐齐地裂成了两半!

  切口光滑如镜,如同被无形的神兵瞬间斩过!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

  血煞独眼中最后凝固的,是难以置信的惊骇和彻底的茫然。他那裂成两半的身躯,连同其中残存的魔魂,如同被风吹散的沙雕,瞬间化作两股精纯却迅速溃散的漆黑魔气,在夜风中无声无息地消散,只留下原地一股浓烈的血腥和死寂。

  噗通。

  血煞残存的那柄门板巨斧,斧面上裂痕蔓延,重重砸落在地,溅起一片尘埃。

  死寂。

  比之前更加彻底、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

  凌风仙官手中凝聚的银色雷光僵在半空,他冷峻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掩饰的震惊!他身后的三名天兵更是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握戟的手心沁出冷汗。

  小蒲精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圆眼睛瞪得快要裂开。

  土地公张大了嘴,下巴上的胡须都在哆嗦,一个字也发不出。

  桃灼支撑着夙离沉重的身体,大脑一片空白。她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到夙离身体瞬间的绷紧和手臂那微不可查的一动,然后…那凶焰滔天的魔将,就没了?如同被抹去的水痕?

  她脸上沾着的、属于夙离的那滴滚烫血液,此刻正传来一种奇异的、微弱却清晰的悸动感。鬼使神差地,桃灼下意识地伸出舌尖,极其轻微地舔了一下唇边沾染的一点温热湿痕。

  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瞬间在舌尖炸开!

  没有预想中的血腥铁锈味。

  反而是一种……极致的、冰冷的清甜!如同初春雪水融化时最纯净的一滴,带着一种涤荡神魂的凛冽感,瞬间冲散了所有恐惧和血腥气!

  这股清甜之中,又蕴含着一种浩瀚无垠、仿佛包容了万千星辰生灭、无尽剑意流转的磅礴意境!

  精纯、凛冽、生生不息!与她之前短暂融合夙离本命剑灵时尝到的味道同源,却更加纯粹,更加本源!

  这…这是他的血?!

  桃灼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从灵魂深处涌起,混合着震惊、茫然和一种奇异的亲近感。

  就在她因为这奇异味觉而失神的刹那,她腰间那枚滚烫的桃木小坠,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意念,如同穿越了三百年的时光尘埃,带着无尽的悲伤、刻骨的眷恋与一丝…决绝的守护意志,狠狠撞入桃灼的识海!

  “阿离……快走……沧溟……他……”

  模糊的、断断续续的意念碎片,伴随着一个温柔女子焦急而绝望的呼唤声,瞬间在桃灼脑海中闪过!那声音……是姐姐!是姐姐桃夭残留的最后意念!

  沧溟!魔君沧溟!

  这个名字如同毒刺,狠狠扎进桃灼的神经!姐姐陨落前最后看到的,是魔君沧溟?!那枚簪子……夙离……姐姐……沧溟!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被强行串联,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真相漩涡!

  支撑着桃灼的夙离,在发出那本能的一击后,身体猛地一软,所有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他高大的身躯彻底压向桃灼,带着令人心颤的重量和虚弱。

  桃灼猝不及防,被他带着踉跄后退一步,才勉强稳住。夙离的头无力地垂落在她的颈窝,滚烫的呼吸喷在她的皮肤上,带着血腥气和一种奇异的清冽感。

  他那双刚刚爆发出惊世锋芒的眼眸,此刻已重新被深不见底的疲惫和茫然覆盖,彻底失去了焦距。

  “夙离!夙离!”桃灼惊慌失措地呼唤着,用力支撑着他下滑的身体,心慌意乱。她能感觉到他体内生机的急剧流逝,如同风中残烛。

  凌风仙官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深深看了一眼依靠在桃灼身上、昏迷过去却依旧本能地紧握着那根桃木棍的夙离,又看了一眼地上血煞彻底消散后残留的魔气痕迹,最后,那冰冷锐利的目光落在了桃灼身上,以及她腰间那枚散发着异常波动、此刻正微微发光的桃木小坠上。

  他缓缓散去了手中的仙罚雷光,声音恢复了那种冰封般的沉凝,却少了几分之前的绝对威压,多了一丝审视和探究:

  “桃树精,桃灼。”他清晰地叫出了她的名字,“剑尊情况危急,此地残留魔气浓烈,非久留之地。吾等奉天君之命巡查下界,首要职责是维护秩序,清除魔患。”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狼藉的战场和昏迷的夙离,“剑尊身份已明,重伤至此,需立时救治。你与剑尊关系匪浅,此地亦是你栖身之所。本官即刻传讯天宫,但在此之前……”

  凌风的目光转向废墟中瑟瑟发抖的土地公和缩成一团的小蒲精,命令道:“土地,你负责清理此地残余魔气,封锁消息,任何生灵不得靠近!蒲公英精,你速去通知附近草木精怪,近期闭门不出,免遭池鱼之殃!”

  “是……是!小神遵命!”土地公如蒙大赦,忙不迭地点头,立刻掐诀遁入地下,开始干活。

  “呜……知……知道了!小蒲这就去!”小蒲精也化作一道白光,嗖地消失在夜色里。

  凌风的目光再次落回桃灼身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立刻带剑尊回房安顿。本官会亲自在此护法,等待天宫谕令!若有任何异动……”他眼神一厉,未尽之意昭然。

  桃灼紧紧抱着昏迷的夙离,感受着他滚烫的体温和微弱的心跳,又感受到腰间小坠里姐姐残魂传递出的悲伤与警告,以及手腕剑符那尚未完全消退的灼烫感。凌风仙官的话如同冰冷的锁链,将她牢牢锁在了这风暴眼的核心。

  她抬头,望向凌风那双深邃冰冷的眼睛,又低头看了看怀中夙离苍白如纸的脸颊,最后,目光落在他发间那枚簪头血芒已彻底黯淡、却仿佛烙印着无尽过往的桃木簪上。

  三界风暴的中心,她荒山小筑里捡来的失忆剑尊,姐姐陨落之谜的关键…这短暂喘息之后,等待她的,究竟是仙界的审判,魔界更疯狂的报复,还是…那被尘封了三百年的、足以颠覆一切的真相?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用尽全身力气,支撑着夙离沉重的身体,一步一步,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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