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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蚀骨旧忆

焚霜契

惊雷索撕裂云层的刹那,紫金色电光如同天神降下的审判。苏映寒被锁链勒入血肉的剧痛从手腕炸开,他苍白的唇畔溢出闷哼,素白长袍上迅速晕开大片血渍。林烬玄震碎剑阵的怒吼混着呼啸罡风撞进耳膜,那声音里带着近乎癫狂的杀意,却在扫过他染血的面容时骤然破碎。十年前的记忆突然翻涌——同样刺目的雷光中,玄清观十八阶白玉长阶浸满雨水,林烬玄被铁链拖拽着坠入深渊,而自己的双脚像被诛魔印钉死般无法挪动半步。

"阁主!小心!"幽冥阁暗卫的嘶吼划破长空。苏映寒勉力抬头,暗红雾气中,林烬玄挥刀的身影恍若浴血魔神。玄铁铠甲片片崩裂,露出左肩至腰侧三道狰狞爪痕,那是十二岁那年,为护他周全被幽冥阁镇殿魔狼所伤。此刻符咒碎片如流星坠落,映得林烬玄眼底翻涌的暴戾与挣扎愈发清晰——那本该是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秘密,如今却成了正道口中"魔种"的铁证。

玄清道长的银丝拂尘突然转向苏映寒,尖锐破空声惊起寒鸦:"还不动手?莫要忘了你身上的诛魔印!"小臂上的符咒骤然灼烫,仿佛千万根银针顺着经脉游走。苏映寒握箫的手指暴起青筋,指节因过度用力泛着青白。三年前围剿幽冥阁分舵的画面在眼前闪现:玉箫刺入林烬玄胸口时,对方瞳孔里破碎的光;以及自己转身离去时,那滴落在雪地上的,不知是血还是泪的液体。

林烬玄的泣血长刀瞬间架上玄清道长颈侧,刀锋凝结的血珠坠落在道袍上,晕开深色印记。但刀刃在触及皮肤半寸处戛然而止,微微震颤。"老东西,"他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磨过岩石,"当年说我体内有幽冥阁残魂,可敢与我当面对质?"苏映寒看见师父藏在广袖中的手猛然收紧,袖口下隐约露出半截漆黑玉简——那是天机阁特有的密信筒。

就在这时,拂尘突然卷向林烬玄后心。苏映寒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横箫格挡,玄铁与玉石相撞的脆响震得他虎口发麻,整条手臂瞬间失去知觉。"逆徒!"道长的怒吼与林烬玄的惊呼同时炸开,诛魔印的剧痛如潮水般袭来,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旋转。他踉跄着向后倒去,却跌入一个带着铁锈味的怀抱。熟悉的龙涎香混着血腥味萦绕鼻尖,让他想起年少时挤在同一张榻上听夜雨的时光。

"别碰他!"林烬玄的咆哮震得空气发颤,挥刀将玄清观弟子逼退三丈。暗红色雾气在他周身凝成实质,刀刃每一次劈砍都带着玉石俱焚的狠劲。怀中的苏映寒却突然抓住他的衣襟,指节苍白如纸:"血珠...秘密..."气若游丝的低语被惊雷掩盖,嘴角溢出的鲜血滴在林烬玄心口的鬼面暗纹上,诡异的是,那纹路竟如同活物般扭动起来,在皮肤下勾勒出玄奥的阵法。

幽冥阁暗卫趁机结成九幽冥血阵,地面渗出汩汩黑血,在空中凝成巨大鬼面。林烬玄抱紧怀中逐渐失去意识的人,刀尖指向玄清道长,声音冷得如同九幽寒冰:"告诉所有人,三日后月圆之夜,幽冥谷见。"他的目光扫过正道众人,最后落在师父袖中若隐若现的玉简上,眼底杀意翻涌如潮。转身时,特意将苏映寒的身体护在自己与敌阵之间,哪怕后背已被法器划出数道血痕。

当最后一块玄铁铠甲坠地时,林烬玄才发现苏映寒的玉箫不知何时插进了他的肩胛。伤口泛着诡异的青黑色——那是玄清观独门剧毒"蚀心散",中者七日内将感受心脏被毒虫啃噬的剧痛。他咬牙拔出玉箫,温热的鲜血溅在苏映寒雪白的长发上,绽开妖异红梅。记忆不受控地漫延:那年雪夜,两人在山顶煮酒,苏映寒的白发落满雪花,笑着说"若有一天我成了你的负累,就用这箫杀了我"。

"傻子。"林烬玄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十年光阴都磨不平的疼惜。他撕下战袍下摆为苏映寒包扎手腕,那里新旧疤痕交错,最深处的那道正是自己三年前留下的。指尖抚过那些狰狞的伤痕,地牢里的记忆汹涌而来:每当蚀骨毒药发作,他就在石壁上刻下苏映寒的名字,一横一竖都带着近乎偏执的执念。如今整面石墙密密麻麻,宛如一幅用血泪绘制的地图。

崖下传来正道弟子集结的喧闹,法器启动的嗡鸣震得空气发颤。林烬玄将昏迷的人背在身后,一只手紧紧环住他的腿,另一只手的长刀划破虚空。空间裂缝开启的瞬间,怀中的人突然动了动,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后颈,带着蚀心散特有的苦腥味。这细微的触碰让他喉间发紧——十年前坠落深渊时,他以为再也感受不到这份温度;而现在,他却要带着这个想杀他的人,踏入更大的阴谋漩涡。

血雾散尽的断崖上,只留下两滩干涸的血迹,宛如未写完的诗行。玄清道长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从袖中取出被冷汗浸透的玉简。天机阁的密信在暮色中泛着幽光:"血珠现世,持有者必为幽冥阁重生容器,务必除之。——天机令第叁柒号"。他抬头望向逐渐被乌云吞噬的夕阳,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广袖下的手掌缓缓握紧,指缝间渗出细小的血珠,滴落在代表掌门身份的玉牌上。

与此同时,幽冥谷深处,被血雾笼罩的祭坛传来古老的吟唱。十二根血色石柱上,封印千年的魔神虚影若隐若现。林烬玄抱着苏映寒踏入谷口的瞬间,祭坛中央的幽冥血珠突然爆发出刺目红光,将整个山谷染成修罗地狱。而在苏映寒苍白的面容下,一道细小的血色纹路正顺着脖颈,缓缓爬向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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