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晨光透过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在走廊地砖上投下菱形的斑。林默的指甲在窗框上划出第四道痕迹，木屑卡进指甲缝里，带着松木特有的苦涩。监护仪"滴滴"声穿透玻璃，沈言胸口连接的管线比昨天又多了一根，蓝色的静脉输液管像蛛网般缠绕在苍皮肤上。

"探视时间还没到。"护士长陈姨推着器械车经过，不锈钢托盘里躺着几支未拆封的肾上腺素。她制服口袋里露出半截和林默上周丢在医院走廊的那支一模一样。

林默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腕的银质平安扣。冰凉的金属表面刻着细小的凹痕，是母亲临终前用缝衣针刻的平安咒。监护室里突然响起警报，沈言的心电监护仪上，绿色波浪线剧烈后刺眼的直线。

三个穿蓝色手术服的医生冲进病房。最年轻的那个踩到了默的脚，橡胶鞋底在地面蹭出半道黑印。"室颤！准备除颤！"透过混乱的人影间隙，林默看见沈言的身体在电击下弹起，像条脱水太久的鱼。

主治医生的办公室挂着人体心脏解剖图，主动脉用红色马克笔特意描过。林默坐在会客椅上，发现皮革扶手内侧有道裂缝，露出里面发黄的海绵。

"匹配度99.8%。"医生转动iPad，三维心脏模型在屏幕上缓慢旋转。冠状动脉的某个分支处，有个芝麻大小的突起在林默的模型上格外明显。"理论上..."医生触控笔圈出那个位置，"供体心脏应该更平滑。"

钢笔在捐献协议上漏墨时，黑色墨渍正好盖住那个998%。林默把笔扔进垃圾桶，金属撞击声惊动了窗外的麻雀。陈姨蹲下来收拾散落的纸张，颈处露出块硬币大小的褐色胎记。

"活体捐献的二十七例术后并发症..."她的声音混在碎纸机嗡鸣里，手指"不小心"碰落平安扣。银质吊坠滚到文件柜底下，林俯身时看见她往自己口袋里塞了张对折的纸条。

深夜的档案着霉味和过水气息。林默用发卡撬开底层抽屉，手机照明下浮现出自己名字的病历本。先天性心肌病的诊断日期比认识沈言还早半年，附页的儿童心电图纸上，母亲的名字被咖啡渍晕染成模糊的褐色。

抽屉深处张泛黄。五岁的林默站在母亲病床前，右手比着同样的V字手势——那是他们家族特有的畸形标志。照片背面用圆珠笔写着"不建议生育墨迹已经成淡蓝色。

公寓里的挂指向凌晨三点二十。林默把诊断书锁进公司保险箱，钥匙扔进马桶冲走。红色马克笔在日历上画圈时，平安扣突然从间滑落，在台灯下映出内壁刻着的"命"二字。窗外的急救鸣笛由远及近，霓虹灯牌在上投下跳动的红光，像颗正在衰竭的心脏。

陈姨的纸条还躺在风衣口袋里，被揉皱的边沾着碘伏的痕迹。林默用打火机烤了烤纸条，隐藏的字迹渐渐显现：明早七点，西区器械室。平安扣在桌面上微微震动，秒走过十二的瞬间，内侧弹出微型警报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