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空气仿佛凝固着消毒水和皮革混合的冰冷气息。助理正小心翼翼地给林夕手臂上新鲜的鞭伤消毒、上药,林夕疼得微微抽气,却紧咬着下唇不敢出声。
贺阑珊靠在宽大的办公椅里,电脑屏幕上无声地播放着近期最热门的新闻——一位功勋卓著、刚刚退役的老将军接受表彰的画面。她瞥了一眼沙发上的林夕,发现对方的目光似乎也被屏幕吸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专注。
“她很喜欢她那个兽人,”贺阑珊忽然开口,打破了沉寂,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刺入林夕的神经,“张经理。”她顿了顿,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不要多管闲事。这是人类社会的生存准则之一。记住了?”
林夕垂下眼睑,看着助理给自己缠上纱布,低低地“嗯”了一声。然而,一个名字,一个在贺家、在周铭口中、甚至在刚才那场风暴边缘都频频出现的名字,却不受控制地从她干涩的喉咙里滑了出来:
“周医生的姐姐……周艺。”
“什么?”贺阑珊敲击桌面的手指骤然停住,猛地转头看向林夕。这个名字像一枚投入深潭的巨石,瞬间在她看似平静的眼眸深处激起了汹涌的暗流。她放在扶手上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指节泛白。周艺……那个总是多管闲事、最后……
林夕似乎并未察觉到贺阑珊瞬间紧绷的气息和眼中翻腾的痛楚与戾气。她只是凭着一种直觉,一种对那个似乎改变了所有人命运的女性的模糊好奇,继续问道:“她在帮助兽人……实现平等,不是吗?”她的语气带着一种天真的求证,仿佛在确认一个遥远的传说。
贺阑珊胸腔剧烈起伏了一下,她猛地伸手,抓住了桌上那个她惯用的、价值不菲的骨瓷水杯。冰凉的触感勉强压制住那股几乎要冲破理智的狂躁。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
然而,林夕的下一句话,如同点燃引信的最后一颗火星:
“我想看看她照片……或许,我认识她呢?她怎么死的?或许……她也可能没死?”
“她当然没死——!!!” 贺阑珊的理智之弦彻底崩断!压抑的怒吼伴随着刺耳的碎裂声同时炸响!那只精美的骨瓷杯被她狠狠掼在地上,碎片四溅!“你也配提她?!都是因为你们——!!!”
话音未落,贺阑珊已如鬼魅般扑到沙发前!她带着玉石俱焚般的疯狂,一把掐住了林夕纤细的脖子!巨大的力量将林夕死死按在沙发靠背上!窒息感瞬间攫住了林夕!更可怕的是,贺阑珊的另一只手,竟紧紧攥着一块锋利的碎瓷片,那尖锐的边缘,深深嵌入了林夕被迫张开、试图挣扎的手掌!
“呃——!” 剧烈的疼痛和濒死的恐惧让林夕瞳孔放大,连呜咽都被扼住,只剩下徒劳的抽气,身体因剧痛和窒息而剧烈痉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贺总,会议……” 办公室门被推开,前来接贺阑珊去签约的助理走了进来。眼前这血腥暴虐的一幕让助理瞬间僵在原地,血液仿佛都冻结了!
空气死一般寂静。
下一秒,助理猛地反应过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向角落的药柜——那里有周铭医生特意留下的、应对贺阑珊突发状况的镇静药物!
助理的闯入和那刺眼的药瓶,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贺阑珊狂乱的火焰上。她掐着林夕脖子的手猛地一松,攥着瓷片的手也颓然垂下。僵持结束。
林夕瘫软在沙发上,捂着鲜血淋漓的手掌,剧烈地咳嗽着,贪婪地呼吸着劫后余生的空气,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腔。刚才那一瞬间的疯狂,让她真切地感受到了贺阑珊对周艺这个名字深入骨髓的执念与痛楚。
**原来,周铭的姐姐周艺,是她唯一的、也是最大的软肋。** 她们都说周艺死在兽场,死在那个埋葬无数兽人尸骸的“万兽坟坑”。可林夕在那片尸山血海里挣扎求生时,从未见过人类的尸体。
贺阑珊被助理半搀扶着,服下了药片。她靠在桌边,闭着眼,胸口剧烈起伏,额角渗出冷汗,脸上暴戾的红潮缓缓褪去,只剩下一种极度的疲惫和空洞。电脑屏幕上,功勋老将军的报道还在无声地循环播放。
助理心惊胆战地再次为林夕处理手掌上深可见骨的伤口。林夕痛得冷汗涔涔,目光不经意间再次扫过电脑屏幕。这一次,她看得更仔细了。屏幕上那位面容刚毅、挂满勋章的老人……他眼神深处似乎有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一种超越了人类框架的坚忍。一个荒谬却又强烈的念头击中了她。
“这是个……兽人?”林夕喃喃出声,声音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
贺阑珊缓缓睁开眼,眼神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只是深处还残留着一丝未散的阴霾。她顺着林夕的目光看向屏幕,嘴角勾起一个极度讽刺的弧度:“羡慕?”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疲惫,却依然充满轻蔑,“你们兽人,能站在阳光下的寥寥无几。懂军事吗?懂生意?懂医学?……哼,也配讲平等?”那“平等”二字,被她咬得极重,充满了不屑。
林夕脑中如同惊雷炸响!OS:“什么意思?他不就是……人类军官?难道……难道他真的是?!”她猛地指向屏幕,声音因激动而拔高:“我没见过人类军官有这样的眼神!他……他真的是兽人?!”
“你们兽人没见过的‘人类’,多了。”贺阑珊冷冷地抛下这句话,不再看她,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她转向助理,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备车,去签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