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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跪在御书房的青石砖上,膝盖硌得生疼。父皇的龙靴停在我面前,金线绣的龙纹刺得我眼睛发酸。
"云昭,你可知错?"
我抬头看他。父皇的眼神像淬了冰,可嘴角却噙着笑。这种表情我太熟悉了——去年他下令活埋三十六个大臣时,也是这样的神情。
"儿臣不知。"我梗着脖子,袖中的手在抖,"七哥他明明......"
"住口!"父皇突然暴喝,吓得我浑身一颤。他俯身捏住我下巴,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骨头,"萧景明那个野种,也配当你七哥?"
我疼得眼泪直冒,却倔强地瞪着他。父皇突然松开手,从案头抽出一卷泛黄的绢帛甩在我脸上。
"自己看。"
绢帛落地时展开一角,露出半截血手印。我抖着手去捡,突然听见殿门被撞开的声响。
"父皇!"七哥——不,是萧景明冲了进来,额角还带着伤,"您答应过不告诉云昭!"
父皇冷笑一声,抬脚踩住那卷绢帛。萧景明扑过来要抢,被两个侍卫死死按在地上。我看见他手腕被铁甲磨出血痕,突然想起去年我染风寒时,他就是用这双手给我熬了三天药。
"七......"我嗓子发紧,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叫他。
萧景明挣扎着抬头看我,眼睛里全是血丝。"云昭,别看。"他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就当......就当我还是你七哥。"
父皇突然大笑,靴底狠狠碾着那卷绢帛。"好个兄妹情深。"他弯腰揪住萧景明的头发,"当年你娘临死前也是这么扯着朕的袖子,求朕放过她肚子里的小野种。"
我胃里突然翻涌,早上吃的玫瑰酥全呕了出来。酸腐味混着血腥气在殿里弥漫,父皇嫌恶地退开两步。
"带公主去洗洗。"他摆摆手,突然又补了句,"顺便让她见见那个老嬷嬷。"
我被架着往后殿走时,听见萧景明在嘶吼。声音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听得我浑身发冷。转过屏风前我回头看了眼,正好看见他挣开侍卫,又被一柄刀鞘重重砸在背上。
"七哥!"我尖叫出声,指甲在侍卫铁甲上刮出刺耳声响。
后殿比前殿更阴冷。我被按在铜盆前洗脸时,听见铁链哗啦响。角落里蜷着个白发妇人,手腕脚踝都磨得见了骨。
"这是当年伺候你母后的徐嬷嬷。"父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让她告诉你,你母后是怎么死的。"
老嬷嬷抬头看我,浑浊的眼珠突然瞪大。"小公主......"她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你和你娘......长得真像......"
我腿一软跪在她跟前。嬷嬷的手像枯枝,颤巍巍碰了碰我的脸。她指甲缝里全是黑泥,可我却莫名想起小时候发烧,母后也是这样摸我额头。
"娘娘是被......"嬷嬷突然剧烈咳嗽,喷了我一脸血沫,"是被活活勒死的......因为发现了......"
话没说完,她突然瞪大眼睛往后倒。我转头看见父皇收回了手,金丝蟒鞭上沾着血和碎肉。
"发现朕的皇后,早和逆贼私通。"父皇用鞭梢抬起我的下巴,"你身上流的,根本不是朕的血。"
我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一阵阵发黑。恍惚间有人冲进来,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刀剑出鞘声。
"放开我妹妹!"
我勉强聚焦视线,看见六个哥哥持剑围在门口。大哥的剑尖还在滴血,三哥半边袖子都被染红了。他们身后,萧景明扶着墙站起来,嘴角的血一直流到衣领里。
父皇突然笑了。"正好。"他慢条斯理地卷着鞭子,"省得朕一个个去找。"
大哥的剑突然调转方向,直指萧景明。"逆贼之子,也配站在这?"
我浑身血液都冻住了。最疼我的三哥居然也往前迈了一步,剑锋擦着萧景明的喉咙过去,留下一道血线。
"你们......"我声音抖得不成调,"你们早就知道?"
没人回答我。萧景明突然扑过来把我护在身后,我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沉水香混着血腥味。小时候我做了噩梦,总是钻进他帐子里闻这个味道才能睡着。
"别怕。"他后背紧贴着我,声音轻得只有我能听见,"我才是你亲哥哥。"
父皇的鞭子破空抽来时,萧景明转身把我整个裹进怀里。我听见鞭子抽在皮肉上的闷响,接着有温热的液体顺着我后颈往下流。
"景明!"我挣扎着想看他伤势,却被他按得更紧。他心跳又快又乱,震得我耳膜发疼。
"云昭,记住。"他嘴唇贴着我耳朵,气息烫得吓人,"东宫梨树下......埋着你娘的......"
话没说完,他突然闷哼一声。我从他臂弯缝隙里看见三哥的剑贯穿了他肩膀,剑尖滴下的血在地上积成一小滩。
"杀了他!"父皇在咆哮,"给朕剁碎了喂狗!"
我被甩到墙角,后脑勺重重磕在柱子上。视线模糊间,看见六个哥哥的剑全往萧景明身上招呼。他却不躲不闪,只是死死盯着我,嘴唇动了动。
看口型是在说:活下去。
萧景明的血顺着我的衣领往下淌,黏腻温热得像融化的胭脂。我张嘴想喊,喉咙里却涌上一股铁锈味——不知何时咬破了舌尖。三哥的剑又举起来了,剑刃上还挂着萧景明肩头的碎布。
"住手!"我扑过去抱住他的腿,指甲深深掐进他的皮肉,"三哥你教我射箭时说过,剑是护人的!"
三哥的剑尖在空中顿了顿,我听见他喉结滚动的声音。可下一秒父皇的鞭子就缠上我脖颈,蟒皮勒进气管的瞬间,我恍惚看见萧景明被五哥踹中膝窝,跪地的闷响震得青砖都在颤。
"云昭!"萧景明突然暴起,生生用肩膀撞开二哥的剑阵。他染血的手指碰到我袖口的瞬间,父皇猛地收紧鞭子。我眼前炸开无数金星,听见自己颈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响。
濒死的窒息中,忽然有冰凉的东西滑进我手心。是萧景明塞来的玉佩——母后生前常佩的那枚,边缘还沾着他掌心的汗。我下意识攥紧,玉佩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却突然听见"铮"的一声。
大哥的剑突然转向,竟挑开了父皇的鞭子。"当啷"一声,染血的蟒鞭落地,满殿死寂。父皇眯起眼打量大哥,指尖在龙椅扶手上轻叩——这是他杀人前的习惯动作。
"陛下。"大哥突然单膝跪地,剑尖却仍对着萧景明,"七弟毕竟是..."
"是什么?"父皇一脚踹翻鎏金香炉,香灰扑了大哥满脸,"是你母后偷人生的野种?还是逆贼萧远山的遗腹子?"
香灰迷眼时,我摸到袖中藏着的金簪——及笄礼时萧景明送的。现在簪尖正抵着父皇脚踝,只要用全力刺下去...
"云昭别动!"萧景明突然厉喝。我僵住的刹那,五哥的剑已经横在他咽喉上,血珠顺着剑刃滚落,在他锁骨处积成小小的血洼。
父皇突然笑了。他弯腰捡鞭子时,我闻到他袖口熟悉的龙涎香——去年秋猎时,他就是用这双手给我系过斗篷带子。
"知道朕为什么留你们到现在吗?"鞭梢轻轻拍打掌心,父皇的目光扫过我们每个人,"就想看看..."
话未说完,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梆子声。紧接着是羽箭破空的尖啸,一支铁箭钉在父皇脚边三寸,箭尾白羽还在簌簌发颤。
"护驾!"大哥的剑终于彻底转向殿门。但已经晚了,第二支箭直接射穿了父皇的龙冠,带着一缕花白发丝钉进身后的《万里江山图》。
萧景明趁机把我拽到梁柱后,染血的手指飞快在我掌心划了三个字。还没辨清,就听见殿门轰然倒塌的声音。烟尘中浮现出黑压压的箭阵,为首之人玄铁面具覆脸,手中长弓还在嗡鸣。
"萧家军。"父皇擦着额角血迹,突然放声大笑,"好啊,都到齐了。"
面具人抬手摘下面具的瞬间,我听见三哥倒吸冷气的声音。那张脸——竟与灵堂里母后的画像有七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