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丘的雨季总是来得突然而猛烈。

涂山璟收起油纸伞，抖落上面晶莹的水珠，踏入回春堂的后院。雨水顺着他的发丝滑落，打湿了月白色的长衫。他正要推门进入内室，忽然听到院墙外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

那声音极轻，几乎被雨声淹没，但涂山璟自幼耳力过人。他眉头微蹙，转身朝声音来源处走去。

院墙外的草丛中，一个黑影蜷缩在那里。涂山璟蹲下身，拨开被雨水打湿的草丛，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那是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黑衣已经被雨水和血水浸透，黏在他修长的身躯上。最触目惊心的是他胸口处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往外冒着鲜血，被雨水冲刷成淡粉色流向四周。

男子苍白如纸的脸上沾满泥水，却掩不住他惊人的容貌——剑眉入鬓，鼻若悬胆，薄唇紧抿，即使昏迷中也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凛冽气息。

涂山璟伸手探向男子的颈侧，指尖传来微弱的脉搏。他犹豫片刻，最终叹了口气，将油纸伞丢在一旁，弯腰将男子抱起。

"轻得像片羽毛..."涂山璟暗自惊讶，怀中人看起来修长挺拔，重量却出奇地轻。他小心翼翼地将男子抱进回春堂最里间的诊室，这是他为特殊病人准备的隐秘之所，连家中仆役都很少知晓。

"公子，您回来了？"老仆涂安的声音从外间传来。

"嗯，我在内室研究药方，不要打扰。"涂山璟镇定地回应，同时迅速锁上门，将男子放在床榻上。

他点亮烛火，这才看清男子的伤势比想象中更为严重。除了胸前的致命伤外，背部还有数道深可见骨的爪痕，像是被某种猛兽所伤。最奇怪的是，这些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青黑色，显然不是普通兵器所致。

涂山璟取来清水和药箱，开始为男子清理伤口。当他的手指触碰到伤口边缘时，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窜上手臂，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这是...妖毒？"涂山璟眉头紧锁。作为涂山氏最出色的医师，他曾听祖父提起过，某些大妖的爪牙上带有剧毒，能侵蚀人的五脏六腑。眼前这男子能撑到现在，已是奇迹。

他不敢怠慢，取出珍藏的九转还魂丹，捏碎后敷在伤口上，又用银针封住男子周身大穴，防止毒素扩散。做完这一切，涂山璟已是满头大汗。

窗外雨势渐大，雷声轰鸣。涂山璟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借着烛光打量这个陌生男子。即使在昏迷中，他的面容也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冷峻与疏离，仿佛与这世间格格不入。

"你是谁？为何会受这么重的伤？"涂山璟轻声自语，手指不自觉地抚上男子紧锁的眉头，想要抚平那里的褶皱。

就在这时，男子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那是一双如寒潭般幽深的眼睛，漆黑如墨，却又在烛光映照下泛着诡异的紫色光芒。涂山璟的手僵在半空，与那双眼睛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