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辈子总会丢失什么,身份证、金钱等身外之物。而我不同,经我年少,弃我年幼。暮然回首,唯余迷茫。
此时的我躺在心理治疗室的床上,映入眼帘的是亮的发白的灯泡和泛黄的天花板。我将头偏开躲避那刺眼的光,而后小孩子的玩具沙盘在我眼里。我看见了上一个患者留下的破损沙堡,好像是因为情绪失控。接着我感觉到了床的上半部分被抬高,医生用温柔的语气对我说“小妹妹,来看姐姐这里,要放松哦~姐姐会用很轻柔的声音引导你。”接着我的注意力回笼,只见一个银色的怀表在我面前,秒针伴着滴答滴答的声音走动着,姐姐轻声说:“闭上眼睛,想象一下你在一张柔软的床上入睡,跟着指针的声音数……”
我在体育场上的沙子堆里堆沙堡,稚嫩的小手不顾肮脏地将自己心中的城堡堆积出来。旁边散落着五彩斑斓的玩具模型壳“这里要有螃蟹,那里要有星星!”突然,原本城门的星星模型将要脱模。结果散了,我内心失落委屈。哇——的一声就开始嚎啕大哭,引来了家长的注意。一双大手向我伸来,将我举高高。是妈妈!她用那双手将我抱进温暖的怀抱里,轻声哄着:“不哭不哭啦,我们再堆一个好不好……”话语未落,原本堆好的沙堡被另一个少女踢了一边,沙堡变成沙堆。我闭上眼睛……
我一身冷汗,伸出手来大喊“不要……!?”却见我不在沙场里,而是气喘吁吁的从病床上猛的起来。带着口罩的姐姐温柔的说:“没事吧小妹妹……是不是做噩梦了?太紧张了对不对,我们放松一下再来一次好不好。”我缓过神来。下意识长舒一口气,对姐姐说:“好……我努力放松。”又传来秒针滴答滴答的声音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在教室。黑板上留着上节课的数学解题思路,手臂处传来阵阵麻木的感觉。甩了甩手臂,看了看周围。只有我一个在教室,同学们应该下去上体育课了。我走上讲台看课代表留下的作业,把它摘抄在登记本上。转身回头那不经意的一瞥,我看到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疑似写着我的名字。我好奇,遂走下讲台。在前三排一个一个座位的翻着,最后在讲台底下的座位里发现了被夹在课本的纸条。上面写着“txy死装姐,多读一年就上课睡觉不就是为了表现自己吗?还不是考不到班里第一。”“对啊对啊,而且她还打小报告。就几句玩笑话而已,说不得就要告诉老师。我们又没当着她面。更何况讲的不是实话吗?自己心虚不敢承认罢了,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表紫。”剩下的内容我已不敢再去细看,只知道双腿在发抖。接着便支撑不住的倒下,因为惯性。我的视角看到了背后黑板报上的表,一分一秒的走着。滴答滴答,我承受不住的晕过去。
再次睁眼,我竟又回到了幼时堆沙堡。那个时候的我被放在小推车里,奶奶和妈妈有说有笑的推着我从家里往运动场走去。车上的我虽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但还是在车里咯咯的笑着。下一刻传来老人机的播报“现在是北京时间下午五点整。”
我又回到了学校,这次我站在黑板上。将自己的写题思路写上去。老师阅览了一遍欣慰的点头和我说:“那就请这位小老师讲一下吧,大家鼓励一下。”我自豪而又自信的将思路讲出来,台下的同学有边思考边点头的,有在抄写记录的。当然也不乏翻白眼的、窃窃私语的、放肆嘲笑的。当然这些都被解释完等老师放我回去的我尽收眼底,等我解释完没多久。下课铃声响起,我当没事人一样回到座位上。望向教室后面的时钟。我愣住了,同学的嘲笑议论我听不到。只有滴答滴答的钟表声。
我再次醒来。医生姐姐对我说:“很痛苦吧,又一次经历这些。我们来玩一些小游戏放松一下吧,好不好小妹妹?”接着我被医生姐姐扶下床,走向一旁的沙盘。可那里居然没有破损的沙堡!我疯一样的将沙盘里的沙子胡乱挥洒着,把模具摔碎。接着踩上几脚,这根本就不是我认识的治疗室!
这到底是哪?我现在处于哪?!这是哪个治疗室!无数的疑问充斥着我的脑海,我不知道答案,我仔细想,我对自己的答案产生疑问。我否认自己的答案。我痛苦的闭上眼,好像这样就可以不接纳这个残酷的现实。我就可以告诉自己所有所有都是虚假的,我也是虚假的。我的经历、意义和价值全都是虚假的。我不接受……?我应该是有意义和价值的!
我猛的睁开眼。冷汗早已把被子浸湿,却见医生冷静的对旁边的医护人员说:“刚刚结束治疗,患者情绪不稳定。先给他注射镇定剂,别再让她想起来不好的事情。”我听后并没有剧烈的反抗。那双因刚才经历而被震惊到骤缩的瞳孔缓缓放大,渐渐的好似光芒消散一样。冰冷的针头刺入我皮肤也没引起什么反应,我感知的只有身体逐渐被注入液体。那液体的冰凉好似要带走我全身的温度似的,让我身心再也思考不了刚才的混乱。
“滴答滴答”秒针又在走着,牵动着的不再是分针,而是我的思想。为什么回会想起年幼的温暖和年少的不堪。又为何掺杂着真真假假。我疑惑,我不解。而现况却容不得其细思。在这层看得见尽头的走廊,却看不见自己的未来。
究其一生无非就大富大贵,或碌碌无为。又或者按照自己描绘着的蓝图逐步搭建框架,亦或是步步为营,谨慎小心的过着自己的人生。这些都好,都还尚有自由。而精神病院里的我日渐被药物蒙上双眼,丢进深不见底的疗程里。像只被豢养的金丝雀,还是飞不出那牢笼。丢失了生物本能的翅膀只是摆设,空洞迷茫的瞳孔徒留漆黑。似那永不消散的浓雾,将无望的人生贯穿至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