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的微风拂过陈府的朱红大门,带来一阵淡淡的花香。府内张灯结彩,仆人们穿梭如织,为家主陈大人的五十寿辰忙碌着。
西厢房的窗棂半开,陈华年端坐在书案前,修长的手指轻轻翻动着一本已经泛黄的医书《本草备要》。阳光透过窗纱,在她素净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小姐,您怎么还在看书呀?前厅的寿宴马上就要开始了,夫人已经差人来催了三回了。"丫鬟小桃急匆匆地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一套崭新的衣裙。
陈华年头也不抬,目光依旧停留在书页上:"不急,父亲向来不在意这些虚礼。这味'雪上一枝蒿'的用法我总觉得有些疑问,待我再查证一番。"
小桃叹了口气,将衣裙放在床榻上:"小姐,您都十八了,别家小姐这个年纪早就忙着绣嫁妆、赴诗会了,您却整日与这些药草医书为伴。夫人和容华小姐背后不知说了多少闲话呢。"
"她们说她们的,我做我的。"陈华年终于抬起头来,露出一张不施粉黛却清丽脱俗的脸庞,眉宇间透着一股寻常闺阁女子少有的坚毅,"医术能救人活命,比那些虚浮的诗词歌赋实在多了。"
小桃知道劝不动自家小姐,只好帮她更衣梳妆。陈华年任由小桃摆弄,心思却还在那本医书上。自从生母去世后,她便沉迷医道,这些年偷偷读遍了父亲书房里的医书,甚至女扮男装去药铺当过学徒。
"小姐真美。"小桃看着镜中略施粉黛的陈华年,忍不住赞叹。
陈华年只是淡淡一笑,起身向前厅走去。她知道自己不算绝色,比起同父异母的妹妹陈容华那明艳动人的容貌,她更像一株空谷幽兰,清冷自持。
前厅已是宾客满座。陈华年安静地走到女眷席位,向继母赵氏行礼后坐下。赵氏瞥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碍于场合没有发作。身旁的陈容华则故意提高声音:"姐姐可算来了,还以为你又躲在房里研究那些不入流的医术呢。"
几位邻近的夫人闻言,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陈华年只是微微一笑:"妹妹说笑了,只是为父亲准备寿礼耽搁了些时辰。"
正说着,陈大人已红光满面地走到主位,举杯向宾客致谢。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宴席正酣时,陈大人突然脸色一变,手中酒杯"啪"地掉在地上,整个人向后倒去,口吐白沫,四肢抽搐。
"老爷!"赵氏尖叫一声,厅内顿时乱作一团。
宾客中一位太医连忙上前查看,片刻后摇头叹息:"怕是中风了,情况危急,需立即施针放血。"
陈华年挤开人群,跪在父亲身边,迅速检查了他的瞳孔、舌苔和脉搏,又闻了闻他口中的气味,脸色骤变:"不是中风!是中毒!"
"胡说!"那太医怒斥,"你一个闺阁女子懂什么医理?"
陈华年顾不上争辩,急声吩咐:"小桃,速去我房里取床头第三个抽屉里的青色瓷瓶!再拿一碗温水和一勺盐来!快!"
她转向其他仆人:"把父亲抬到通风处,解开衣领,不要围着他!"
众人被她沉着冷静的气势所慑,不由自主地照做了。小桃很快取来药瓶,陈华年倒出三粒药丸,用盐水送服入父亲口中。
"这是什么?"赵氏狐疑地问。
"解毒散,能中和多种常见毒素。"陈华年一边回答,一边继续观察父亲的情况。
果然,不到半刻钟,陈大人的抽搐渐渐停止,呼吸也平稳下来。他虚弱地睁开眼睛,迷茫地看着四周。
满座宾客哗然,那位太医更是满面通红,讪讪退到一旁。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一位身着月白锦袍的年轻男子走上前来,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陈华年:"姑娘医术高明,不知师从何人?"
陈华年这才注意到这位气度不凡的客人,刚要回答,赵氏已抢先道:"萧公子见笑了,小女不过是看了几本医书,胡乱揣摩罢了。"
陈华年垂下眼帘,不再言语。这位"萧公子"却似乎对她很感兴趣,又问道:"姑娘如何判断是中毒而非中风?"
面对真正的询问,陈华年抬起头来,目光清澈:"中风者多面赤气粗,而家父面色青白;中风者多昏迷不醒,而家父虽不能言却神志尚清;最重要的是,家父口中有一股苦杏仁味,这是某些毒物特有的气味。"
萧公子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正欲再问,赵氏已插话道:"萧公子,老爷需要休息,不如改日再谈?"说着,向陈容华使了个眼色。
陈容华立刻会意,袅袅婷婷地上前:"萧公子,不如到花园一叙?容华新学了一首曲子..."
萧公子礼貌地点头,临走前却深深看了陈华年一眼。陈华年没有注意到这目光,她正全神贯注地照顾父亲,心中却已生疑——父亲中的毒非常罕见,若非她曾在一本禁书上见过记载,根本无从辨识。这究竟是意外,还是有人蓄意为之?
角落里,赵氏与陈容华交换了一个阴鸷的眼神,而那位"萧公子"则在离开时,向暗处的侍卫做了个手势,示意调查这位不寻常的陈府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