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辰时刚过,城门处便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起了栖息在城墙上的几只麻雀。一行十余骑如疾风般掠过城门,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扬起一片尘土。为首的秦昭一袭玄色劲装,腰间悬着一柄古朴长剑,冷峻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表情。
"驾!"秦昭猛地一夹马腹,骏马吃痛,速度又快了几分。她心中暗自盘算:据探子回报,大小姐在永安王府并未受到苛待,这让她稍稍安心。但以大小姐刚烈的性子,若是受了委屈…想到这里,握缰绳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都泛出了青白色。
"秦兄,且慢些!"身后传来萧凌尘清朗的嗓音。只见这位琅琊王世子一袭月白锦袍,腰间玉带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他策马赶上秦昭,俊朗的面容上带着几分侠义之气:“这等强抢民女的勾当,我萧凌尘最是看不惯!今日定要为你讨个公道!管他是何方神圣,敢在天子脚下如此放肆,我定要让他知道琅琊王府的厉害!”
然而随着马队深入城北,萧凌尘的笑容渐渐凝固。这条官道他再熟悉不过——街角那家飘着龙井清香的茶肆,是他与那人常去之处;路口那株百年老槐树下,他们曾把酒言欢;远处若隐若现的朱红围墙,不正是…
"吁——"萧凌尘猛地勒住缰绳,胯下骏马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他脸色骤变,声音都变了调:“秦兄…这条路…莫不是通往…”
"永安王府。"秦昭头也不回,声音冷得像冰。
萧凌尘如遭雷击,手中折扇"啪"地一声掉在地上。他脑海中闪过那张总是带着慵懒笑意的俊脸,那个与他从小一起掏鸟窝、逃私塾的挚友,那个被誉为"天启第一公子"的萧瑟…怎么可能?
"不可能!"萧凌尘几乎是喊出来的,"萧瑟他…他怎么会…"他急急催马上前,声音里带着恳求:“秦兄,这其中必有误会!萧瑟的为人我最清楚,他…”
"没有误会。"秦昭的回答斩钉截铁,眼神冷得吓人。
萧凌尘只觉得头疼欲裂,心中乱作一团。他了解萧瑟,骨子里最是重情重义,怎么可能做出这等卑劣之事?可秦昭的神情又是如此笃定,事情并不简单。
"尊夫人…可是擅使长枪?"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秦昭再次点了点头,动作简洁干脆。这一点头,却如同在萧凌尘的心头砸下一块千斤重石,直直下沉。他心中暗自思忖,若真是那个人,以萧瑟那孤傲且执着的性子,做出掳人回天启这般疯狂之事,似乎也并非毫无可能。
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几年前,萧瑟身负重伤,昏迷不醒长达三年之久。待他好不容易从生死边缘挣扎醒来,却发现那个与他情投意合、两心相悦的姑娘,竟如人间蒸发一般,踪迹全无。这几年,萧瑟为了找寻姑娘,翻遍了大江南北,耗费了多少心血与精力,萧凌尘都看在眼里,一清二楚。姑娘忘却前尘往事,另嫁他人,虽说让人惋惜,但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阳光渐渐炽烈起来,萧凌尘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若真如他所想…这局面该如何收场?论武功,他不及萧瑟十之一二;论智谋,更不是那个"算无遗策"的永安王的对手。更何况…
心月院,静谧祥和,辰时三刻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洒下斑驳光影。床榻之上,萧瑟紧紧搂着千落,二人睡得正香。萧瑟的面容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柔和,千落则如一只慵懒的小猫,依偎在他的怀中,发丝微微凌乱,却难掩动人之态。
昨日晚上,他们回到王府之时,已近子时。雨儿玩得兴致高昂,兴奋劲儿久久不消,千落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终于将雨儿哄入梦乡。正当他们沉浸在梦乡之中时,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传来。徐伯在门外恭敬禀报:“王爷,琅玡王来了。” 萧瑟从睡梦中被唤醒,下意识地揉了揉头,眼中还残留着些许困意,却也不得不准备起身。
千落也在这细微的动静中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睡眼惺忪间见萧瑟要起身,她也下意识地想起床一同前去。萧瑟温柔地看着她,轻声说道:“乖,再睡会儿。” 千落眨了眨眼睛,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我是不是该去一下,见一面?” 萧瑟轻轻摇了摇头,安抚道:“不着急见面,自家人。” 千落听了,轻声应了一声 “哦”,再次滚入温暖的被窝,不一会儿便又陷入了沉睡。
萧瑟穿戴整齐后,走出房间。许伯早已在院外等候,见萧瑟出来,赶忙上前一步,低声说道:“王爷,琅玡王殿下累了,还带了个客人。”
萧瑟微微挑眉,问道:“谁?”
许伯迟疑了一下,回道:“一位公子,叫秦昭。”
听到这个名字,萧瑟的脸顿时沉了下来,神色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他挥手叫来兰芷,低声吩咐道:“给王妃房中,换下香料。” 兰芷领命,匆匆朝着王妃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