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PL
夜色像一张巨大的网,笼罩了训练基地。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汗水的混合气味,那是医院和赛场的余韵,此刻却在同一间病房里凝固。
“检查结果出来了,”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得像是宣布明天天气,“神经损伤,虽然保住了,但右手精细操作是不可能了。职业生涯……到此为止吧。”
病床上躺着的是阿星,我们战队的顶尖打野,手速和意识都是联盟顶级的存在。此刻,他右手缠着厚厚的绷带,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只有眼底深处,像是熄灭了一片星光。
“知道了,谢谢医生。”阿星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医生走后,病房里只剩下我和队长安哥。安哥坐在床边,搓了搓手,想说些什么,又一个字都没能挤出来。
我站在床尾,看着曾经在赛场上翻云覆雨的队友,现在却像个脆弱的瓷娃娃。他的右手,那曾是无数粉丝尖叫、对手恐惧的利器,如今却只能无力地搭在被子上。
“早就该想到。”阿星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去年那次伤,就该听老陈的,歇一阵。”
老陈是我们战队的队医,总唠叨着职业病和伤病积累。我们都年轻,都觉得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躯,为了比赛,为了成绩,谁也没真正把那些警告当回事。
安哥叹了口气:“说什么呢,那时候是季后赛,你不上,谁能顶得住?”
“所以啊,”阿星扯出一个微弱的笑容,比哭还难看,“这就是命。”
命?这个字眼在电竞圈里太沉重了。多少天才少年,因为伤病、因为状态下滑、因为版本更替,悄无声息地离开。舞台是残酷的,它只记得冠军和胜者,败者和伤者,很快就会被遗忘。
“合同的事,安哥会帮你处理好。”我说,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违约金、后续的恢复治疗,俱乐部都会负责。”
“嗯。”阿星应了一声。
“还有,直播,”安哥补充道,“俱乐部这边给你保留了合同,想播就播,不想播也随时可以。”
“谢谢安哥,谢谢小江。”阿星的目光扫过我们,眼里终于有了一点波动,“这段日子,挺好的。”
“挺好的?”安哥突然拔高了音调,“挺好个屁!冠军还没拿到呢,你就这么走了?”
阿星沉默了。冠军,那是我们共同的梦想,是刻在我们骨子里的执念。为了这个目标,我们放弃了太多,付出了太多。现在,一个最接近梦想的人,却以这种方式退场。
“我走不了了。”阿星低声说,“安哥,替我,替我把那个东西拿回来。”
那个东西,我们都明白,是召唤师奖杯。
安哥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放心,我们会的。”
送阿星出院那天,基地门口来了不少粉丝,举着应援牌,哭红了眼睛。阿星戴着鸭舌帽和口罩,低调地上了车。车窗摇下一点缝隙,他朝粉丝们挥了挥左手,然后车子启动,载着那个曾经的“野区收割机”,驶向了未知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