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的果香弥漫在空气里,酸涩的味道像是无形的手指,挠着苏晚的鼻尖。她坐在院子里那棵老青梅树下,目光落在长椅的一端,那里曾经是顾安城最喜欢的位置。阳光透过疏落的树叶洒下来,一块块光斑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可她的世界却静得像一潭死水。她盯着那片空荡荡的地方,心里被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填满了——失落、迷茫,还有些隐约的痛。
夜晚总会带来同样的梦。梦里,她和顾安城还是小时候的模样,无忧无虑地在院子里追逐打闹。他们摘下青梅,把果实丢进嘴里,酸得龇牙咧嘴,却笑得前仰后合。“啪嗒”,一颗青梅掉在地上,清脆的声音回荡在耳边。他站在桃树下对她招手,“过来,一起许愿。”可就在她伸出手想要触碰他的时候,他的身影忽然模糊起来。“顾安城!”苏晚喊出声,但回答她的只有风声,还有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咚……咚……”她拼命跑,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
醒来的时候,眼角湿漉漉的,被角被咬得发皱。窗外的青梅树叶子已经黄了大半,有些随风飘落到地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一切都变得那么冷清,连空气都带着几分萧瑟。
村子里来了个陌生人。他身穿一件黑色长衫,头发乱得像枯草,眼神锐利得让人不敢直视。村民们都躲着他,只有苏晚鼓足勇气走到茶馆门口。夕阳染红了天边,他坐在长椅上,手中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神情冷峻。苏晚深吸了一口气,嗓子发紧:“您好……请问您是顾安城的家人吗?”
男人放下茶杯,眼神扫过她,冰冷得像刀锋刮过皮肤。“我是安城的父亲。”他的声音低沉缓慢,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您怎么会来这里?安城在哪里?”苏晚急切地问,心里翻涌着不安。
顾父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笼罩住她。“安城姓顾,他有自己的责任。你最好放弃他,否则只会后悔。”
“为什么?”苏晚几乎是吼出来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我只知道,他是我的朋友!是我从小到大唯一的朋友!他离开的时候,我很痛,很空。我不相信他会愿意离开我!”
顾父的脸僵硬了一瞬,随即冷笑出声,语气刺耳且嘲讽:“小姑娘,你以为他对你有情?姓顾的人生来就背负着血海深仇。他的身世,你根本不懂。他早晚会明白,他不能留在这里,也不能留在你身边。趁早死心吧。”
苏晚捂住脸冲出了茶馆,泪水顺着指缝滑落。回到院子,她瘫坐在长椅上,望着青梅树,心里翻滚着无数疑问:他到底背负着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轻易离开?月亮升了起来,又缓缓落下,银光洒在地上,映出孤零零的影子。童年的记忆涌上心头,他们一起摘青梅、读书、许愿……可现在,他像是消失在了空气中。
第二天清晨,苏晚再次来到茶馆。顾父正在房间里整理东西,听到她的脚步声,抬起头,似乎对她的执着感到意外。“我不会放弃他的,”苏晚咬着唇,坚定地说,“不管什么责任,什么过去,安城对我很重要。他走的时候,我很痛苦。我不相信他会愿意离开我。”
顾父沉默片刻,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许:“苏晚,安城的身世确实复杂。他的母亲是我的恋人,但她生下安城后就去世了。安城是我们家族唯一的骨血,可他母亲的家族曾因阴谋满门抄斩,只有她侥幸逃生。而那些仇家至今仍在找机会报复。为了保护安城,我必须带他离开这里。”
苏晚愣住了,胸口仿佛压上了一块巨石。“那我呢?我也是他的威胁吗?”
顾父摇头,“你不是威胁。但他的处境危险,他需要一个新的开始,一个没有过去的环境。”
苏晚的眼泪夺眶而出,模糊了视线。她紧紧攥着衣角,指甲掐进掌心。“可他是我的青梅竹马!是唯一的依靠啊……”
顾父看着她,眼神中多了一丝怜悯,“安城离开了,但他会记得你。你会遇到更多的人,更好的事。这是他的命运。”
苏晚哽咽着,嘴里喃喃重复:“他走了……他真的走了……”回到院子里,她坐回长椅上,看着青梅树发呆。酸涩的果香夹杂着苦味钻入鼻腔,她的眼泪一滴接一滴砸在脚边的泥土地上。不甘与绝望交织,像是困住她的牢笼,怎么也无法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