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德值入账的微光在林小鹿的手机屏上闪过,负数余额的猩红警报短暂褪成警戒的橙黄,离“存在抹除”的安全线依旧遥远如隔深渊。老式针式打印机在角落抽搐般吐出新的任务单,纸页带着陈年墓穴的土腥和纸钱焚烧后的余烬味。
**【超度地缚灵(代号:素衣)】**
地点蚀刻在泛黄的坐标附件上:西郊民国公墓·无名碑。一张模糊的附照被图钉扎在纸角——槐树荫下,素色旗袍勾勒出温婉身姿,眉眼低垂,正是那个在网红探灵视频里惊鸿一瞥的幽影:**程素素**。
导航地图在此处化作一片蠕动的灰斑。出租车司机瞥了眼地址,脸色骤变,油门踩得如同逃命。林小鹿与陆明渊被抛在荒芜的墓园入口。惨白月光泼洒下来,将歪斜的墓碑拉长成森然獠牙,啃噬着稀疏的荒草。任务坐标精准指向一块无字碑,青石板上只阴刻着半朵残荷,花瓣边缘风化剥蚀,如同被岁月啃噬的伤口。
“入口…在哪儿?”林小鹿的声音被夜风吹得发颤,目光扫过冰冷的石碑。
陆明渊无声地亮出他那块永恒97%电量的平板。屏幕幽光映着他绷紧的下颌线。指尖划过,一个布满星轨纹路的界面展开。“扫它。”
林小鹿迟疑着掏出手机。冰冷的金属外壳在掌心传递着墓地的寒意。她点开那个形影不离的“月相图鉴”APP,幽蓝的启动界面在黑暗中亮起,如同一只窥探幽冥的独眼。镜头对准石碑上那半朵残荷。
“滴——”
电子音短促尖锐,像针扎破死寂。手机屏幕瞬间吞噬所有光亮,化作纯粹的墨黑。下一秒,粘稠、暗沉的**血红色繁体字**如同创口渗血,一笔一划地浮现、滴落:
**【歡迎光臨往生棧】**
眼前的景象开始融化。墓碑、荒草、月光……所有实体如同被投入滚水的油脂,剧烈地扭曲、荡漾。脚下的土地传来失重般的虚空感。再定睛时,荒坟野冢已消失无踪,一座庞大、腐朽的三层木质楼阁从昏黄的浓雾中拔地而起,撞入眼帘!
飞檐斗拱刺破雾气,檐角挂着几盏褪色的惨白灯笼。灯笼里跳动的并非烛火,而是几块用劣质红布勉强包裹的**充电宝**!USB充电线从破口处垂落,如同怪物的肠子,接口处闪着微弱的红光。惨白又冰冷的光晕勉强照亮门楣上摇摇欲坠的斑驳匾额——**往生栈**。红布包裹的“烛光”在雾气中明明灭灭,投下扭曲跳动的巨大阴影,如同蛰伏的活物。
“吱呀——嘎……”
腐朽的木质呻吟刺破耳膜。林小鹿推开沉重的客栈大门。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气味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前调是陈年宣纸和线香焚烧后的干燥灰烬味,中调是朽木深处渗出的霉菌湿冷,尾调则是一股浓烈、甜腥、令人喉头发紧的**铁锈血气**!气味如有实质,粘稠地附着在皮肤上。
大堂空旷得令人心慌。只有一张蒙着厚厚灰尘的柜台突兀地杵在中央。柜台后,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浆得僵硬长衫的“人”缓缓抬起头。面色是停尸房般的青灰,浑浊的眼珠嵌在深陷的眼窝里,毫无生气地转动着。他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拉出一个僵硬而诡异的弧度,露出暗黄的牙齿。与此同时,他手边一台锈迹斑斑、布满可疑褐色污渍的老式**POS机**,内部突然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摩擦声,如同生锈的齿轮在碾磨骨头!
“噗!”
一张颜色暗沉如淤血、边缘正缓缓洇出**粘稠新鲜血渍**的“纸钞”被吐了出来。面额上,猩红的数字“648”像未干的血书,在惨淡的充电宝“烛光”下泛着湿漉漉的光泽。
“房费。”账房先生的声音像是砂纸在粗糙的石面上反复摩擦,每一个音节都刮擦着神经,“现付。”他青灰色的手指点了点那张带血的“冥币”,指尖残留着暗红的痕迹。
胃部一阵翻江倒海,血腥味直冲头顶。林小鹿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指尖冰凉。就在这时,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冰锥刺入骨髓的**阴寒视线**,死死钉在了她的左耳垂上!
林小鹿猝然抬头!
通往二楼的木质楼梯拐角处,昏暗的光线下,一个穿着素色暗花旗袍的纤细身影静静伫立。身形半透明,如同隔着一层浑浊的毛玻璃。正是照片上的**程素素**!她的目光,没有分给陆明渊,也没有扫过那诡异的账房先生,而是穿透昏黄的雾气,一瞬不瞬地、死死地锁在林小鹿的左耳垂!
那里,一枚造型极其简单、毫不起眼的**星月耳钉**,正反射着充电宝灯笼惨白的光。程素素空洞的眼眸深处,如同投入石子的死水潭,剧烈地翻涌起惊涛骇浪——难以置信的**震惊**,深入骨髓的**哀伤**,以及……一丝难以名状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惧**!那恐惧并非来自眼前的活人,更像是在她身上看到了某种更可怖存在的影子。她的身影在楼梯阴影里微微晃动,仿佛随时会被这浓烈的情绪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