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咒理论课的荧光灯还在视网膜上烙着青印,白瑾那条过分蓬松的赤红狐尾已横在林小鹿眼前。几缕金毛蹭过她手背,带着静电特有的细碎麻痒。"妹子,"他塞来一张皱巴巴的物资单,直播间的甜腻腔调掺着焦躁,"帮哥领点狐毛精油和朱砂符纸!"尾尖神经质地抖动着,在空气里划出金红残影。"这静电闹的,上镜活像炸毛鸡!"
管理局后勤部蜷缩在大楼腹腔最深处。电梯门开合的瞬间,陈年纸页的腐味混着劣质油墨的刺鼻气息扑面而来,像一记闷棍砸在感官上。惨绿灯光下,灰尘在光柱里浮沉如微型星系。柜台后,中年男人枯枝般的手指在手机屏上滑动,瓶底厚的镜片反着冷光,将他凹陷的眼窝藏进阴影里。
"领物资。"林小鹿将单据按在磨出包浆的木台面上,"白瑾教官的。"
纸张摩擦声像砂纸刮过耳膜。男人眼皮未抬,枯指一弹——单据打着旋儿飘向角落那台老式碎纸机。铁灰色进纸口大张着,内里齿轮转动声如同野兽低吼。
"没库存。"
金属摩擦声碾碎他的尾音。
"可单子……"林小鹿话音未落,"咔嚓!"
一声凄厉非人的惨嚎撕裂死寂!不是机械的卡顿,是活物被生生碾碎的痛呼!
碎纸机进纸口处,一截毛茸茸的赤红尾尖正在金属利齿间疯狂抽搐!白瑾不知何时潜行至此,此刻俊美的脸扭曲如恶鬼,腰身弯折成不可思议的角度——他那条引以为傲的尾巴,正被绞进钢铁饕餮的口中!
"我的毛——!!"
惨叫声裹着妖力在狭小空间炸开,震得顶灯乱晃。白瑾赤目暴睁,腰肢发力猛地回拽。"嗤啦!"令人牙酸的撕裂声中,一簇流金淬火般的尾尖毛被生生扯断!混着雪暴般的纸屑,从出纸口喷涌而出。金红绒毛如沾血的翎羽,纷纷扬扬落在积灰的地面,像一场残酷的献祭。
白瑾踉跄后退,死死捂住尾尖裸露的粉嫩皮肉,那里秃了一小块,渗着细小的血珠。赤红妖瞳燃着地狱业火,獠牙在唇间若隐若现:"老棺材瓤子!你故意的!"
后勤科员终于掀起眼皮。镜片后浑浊的眼珠转动着,慢条斯理推了推滑落的眼镜:"哟,白教官。"他喉结滚动,挤出干涩的痰音,"机器老了,脾气躁。"指尖敲了敲嗡嗡作响的碎纸机外壳,金属发出空洞回响。"物资嘛……"他拖长调子,目光扫过地上沾血的狐毛,"下月请早。"
死寂。只有针式打印机在角落突然抽搐起来,嘎吱——嘎吱——
像垂死病人的喉音。吐纸口艰难推出一张泛黄的连续打印纸。林小鹿弯腰拾起。
没有文字。
只有一团粘稠、暗沉、近乎黑色的**污迹**,泼溅般覆盖了大半纸面。边缘尚未干透,在惨绿灯光下泛着诡异的湿润光泽。铁锈般的腥气钻入鼻腔——不是油墨,是真正的**血**。那污迹的形状扭曲翻腾,像被斩断的狐尾,又像一只在血泊中痉挛的手,五指箕张,无声地抠抓着纸面,控诉着冰冷的恶意。
"这算什么?"林小鹿的声音绷紧如弦,指尖下的血渍传来微弱的温热触感,仿佛残留着献祭者的愤怒。
后勤科员咧开嘴,黄牙间漏出一丝气音:"故障。"他枯瘦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浑浊的眼珠转向白瑾鲜血淋漓的断尾处,"机器会老,零件会坏……"他顿了顿,镜片寒光一闪,"妖嘛,也得学会认命。"
打印机又发出一声刺耳的"嘎吱"。
第二张血纸缓缓吐出,污迹的形状,赫然凝成了一个狞笑的骷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