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孤身来旅游的人,结伴出行几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邓放是个很不错的旅游搭子,会做攻略,会拍照,事儿少性格也好。唯一不足的是,实在太招人了。
半个月内我见证了邓放被各种形式的撩拨。有打直球要联系方式的,有刻意制造肢体接触的,有让朋友帮忙搭讪的,更有甚者直接追到霞姐民宿的,数量和花样都令人叹为观止。
邓放拒绝人的熟练度也日益熟练,从手足无措到睁眼说瞎话:“我手机丢了。”
“电话号码不记得。”
“…其实我喜欢我妹妹。对,亲的。”
听到最后这个理由的时候,我们刚浮潜上岸,我喝了一口水直接就喷了出来。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熟练地给我拍了拍背。
姑娘指着我:“这就是你妹妹?”邓放无视我拒绝的眼神,点了点头。
姑娘伸手捂住嘴:“真骨科啊…好养眼,磕到了磕到了!”离开之前不忘握着我的手:“你俩好好的啊,长长久久的!”
“谢谢你。”我呐呐。
“她走远了听不见。”
“我是在谢谢你,邓放同志。我觉得你才适合写小说。”
他挑了挑眉:“跟你学的,篝火晚会上你不就跟搭讪的男孩子说我是你哥吗?”
我本能觉得有哪里不对:“我…是这个意思吗?”
邓放没有说话,只示意我看向大海。日光即将沉入海平面,天幕裂开缝隙,金色洪流倾泻而下,礁石,海浪悉数染成不朽的琥珀色。
我被眼前的美景所震撼:“这到底是科学还是神迹…”
“这是云隙光。很多人叫它上帝之光,科学解释就是丁达尔效应。科学跟神迹,有时候的确无可分辨。”他逆光而立,轮廓被渡上一层金边。
看着他,我仿佛被蛊惑:“邓放,其实我…”
“我知道,”他低头吻下来,“我也喜欢你。”远处的光柱如同命运一般劈开暮色,把我们笼进同一片神域。
“青语醒啦。我煮了粿条,吃点吧。”霞姐看到我下楼,赶紧迎了上来。
我点点头:“麻烦你了霞姐。”
霞姐站起身给我拿碗,转头说我:“麻烦什么,你交了钱的。”
王哥把一只鸡腿夹到我碗里:“多吃点,在这呆了半年瘦成这样,多砸我们的招牌啊。”
我吃了一口粿条:“霞姐跟王哥做的饭超好吃的,是我消化能力太强了。”
霞姐拿起碗,有些犹豫地问:“小邓…还是没消息吗?”
“啊,没。”我低下头,看见王哥轻轻撞了一下霞姐,“没事,他会回来的。”
霞姐放下碗:“青语,我把你当我妹妹才这么说。你才几岁,你得接受他已经不在了的事实啊…”
“霞姐!”我的眼睛酸胀,强忍着不让泪掉下来,“坠机前他已经跳伞了,只是还没有找到他…我在这等他,他会来找我的。”
“青语啊,他是试飞员,试飞员尸骨无存的例子不少的…”霞姐握住我的手,“你乖乖再住几天,等我忙完这一阵,送你回你父母那边好不好?”
“霞姐,你是不是嫌我烦了赶我走啊。”我笑得有些勉强,“做老板娘怎么还往外赶客人呢?”
“你霞姐嘴碎,别听她的,这儿你想住多久都行。”王哥一把扯开霞姐,"刚早上退房的客人打电话来说东西丢这了,我们俩赶紧去找找,青语你先吃啊。”
厨房里顿时安静下来。我缓缓起身,拿出一罐可乐,想起四年前,也是在这里,我喝了一口可乐,就看到穿着蓝色衬衣的邓放伴着夕阳走向我,微笑中带着诧异,对我说一句真巧。
我颤抖着打开可乐,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空空的胃里一阵冰凉。院子里霞姐养的金毛犬悲悯地看着我,朝思暮想的身影却迟迟没有出现。
“邓放…你到底在哪啊,”我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你快回来,我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