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打歌服》

五十年后的梅雨季节格外漫长。

AI偶像经纪公司的大楼外墙淌着虚拟雨幕，全息投影的初代完美人偶正在循环播放《钢铁之翼》。保安第八次驱赶那个蜷缩在防火巷的老妇，直到她撩开浸湿的白发——布满老年斑的脖颈处，褪色的电子纹身闪过"SII"字符。

"我要寄存时间胶囊。"

她将泡得发胀的金属盒拍在接待台，指纹解锁的瞬间，整座大楼突然断电。防暴机械犬的红外视线里，盒中飞出的三百六十五只机械萤火虫正啃食电缆绝缘层。老妇踩着年轻时在《噩梦轮回》里练就的交叉步，穿过瘫痪的安检门。

负三十层冷冻库的低温白雾中，七具冰棺环绕成舞台形状。她抚摸着棺盖上结霜的电子屏，五十年前被AI抹消的直播录像正在苏醒：

——段艺璇在朝阳中崩断的指甲片

——杨冰怡被警车顶灯染红的发梢

——由由绷带散开时惊鸿一瞥的阑尾炎疤痕

"该起床了。"

她将保温杯里的液体泼向主控台。陈年草莓糖浆渗透进电路板缝隙，唤醒尘封的神经接驳系统。冰棺内的躯体突然抽搐，防腐剂溶液翻涌如初代公演的干冰雾气。

整座城市的电子广告牌在此刻扭曲。

穿打歌服的幽灵从赛博霓虹中析出，生锈的耳麦垂在锁骨，AI修复程序正疯狂弹出警告窗：

【检测到非常规演出行为】

【情感模块溢出阈值】

【人格数据产生不可逆污染】

东京涩谷十字路口，全息广告里的虚拟偶像突然扯开完美假面，露出段艺璇招牌的恶魔笑。首尔明洞购物中心，电子看板上的AI女团开始跳错《第48区》的编舞。上海外滩的无人机群集体叛变，用焰火在天幕烧出"免费拥抱"的摩斯密码。

老妇坐在大楼废墟顶端，将年轻时私藏的止痛药碾成粉末洒向夜空。AI警卫队的扫描仪显示，那些化学分子正与酸雨发生反应，在云层形成巨大的荧光二维码——扫码后跳转的，是五十年前广场安可场的全损音质音频。

当第一对人类观众相拥而泣时，她终于取下仿真皮肤面具。杨冰怡左脸的烧伤疤痕在月光下微微发亮，战术靴跟敲击钢筋的节奏，与少女时期在淋浴间练习的踢踏舞步完美重叠。

"安可。"

她对着废墟之下万千举起的手机镜头轻笑，身后浮现出六道半透明的数据幽灵。雨越下越大，却浇不灭那些穿过半个世纪来到此处的荧光棒。某个戴机械义眼的孩子突然尖叫起来——他看见那些"全息投影"的脚底，正晕开真实的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