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咖啡馆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屏幕的光打在我戴着厚重黑框眼镜的脸上。一行行代码在眼前跳跃,像无数挣扎的蚂蚁。作为一名音频修复师,我习惯了躲在幕后,处理那些被噪音、失真或遗忘的声轨。今晚,我处理的音频来自一位炙手可热的ASMR主播,他的声音如羽毛般轻柔,能抚慰无数失眠者的心。
我的耳机里正循环播放着他发来的原始文件。
嘶啦——滋滋——啪嗒。
各种杂音与他刻意压低的气音混杂在一起,像是美丽的丝绸上沾染了泥点。我的工作就是将这些泥点一点点剥离,让那声音恢复纯净的魅力。
修图师能改变画面,而我能改变声音。但和修图师不同的是,声音的缺陷往往不是“修补”,而是“移除”。每移除一个杂音,就仿佛剥离了现实世界的一层粗糙。
我正在集中精神,忽然,手机屏幕亮了。一个陌生号码。
“喂?”我摘下耳机,声音带着长时间工作的沙哑。
“你好,是‘听海’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显青涩的男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
“我是。”我确认道。“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我是……”他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我是‘夜雨’。”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夜雨”就是那个ASMR主播,我的客户。他的声音我在耳机里听了无数遍,但私下里的他,声音竟然是这样?
“你……你好。”我有些结巴。
“听海你好,”他似乎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努力变得流畅,“关于你帮我修复的音频,我想跟你当面谈一下。”
当面谈?
我的手指不自觉地推了推眼镜。我很少与客户见面,更别提像“夜雨”这样拥有庞大粉丝群的公众人物。我的工作性质决定了我习惯隐身,我的外形……也更让我渴望隐身。
“有什么问题吗?您可以通过线上告诉我。”我试探着问。
“不,有些细节,线上说不清楚,”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坚持,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有些着急,“而且,我还想请你帮我处理一些更私人的声音文件。”
私人的?
我犹豫了。我的服务范围通常只涉及与他主播身份相关的音频。私人的……会是什么?但他那种焦急的语气,听起来又不像是那种会提出奇怪要求的人。
“好吧,”我最终同意了,“那,约在哪里方便?”
“就……就在你电话里这个地址可以吗?”他问得小心翼翼,“我查了一下,是家咖啡馆?”
他竟然直接查到了我的地址?
虽然地址是我放在交易平台上的联系方式,但通常客户不会直接找到这里。
我瞥了一眼窗外,天色已经全黑透。这家咖啡馆开到凌晨,此时已经空无一人。
“现在吗?”我问。
“嗯,”他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急切,“可以吗?我……我有点急。”
“好吧,”我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好像被架上了,“请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