魆的每个字,都如同冰冷淬毒的钢针,精准无比地刺向巨兽内部那无法忽视的脆弱点。
一股无形的力量伴随着它的话语散开,那不是物理攻击,而是一种近乎实质化的精神污染,试图穿透一切阻碍,直接在那个挣扎的意识上开个口子,注入它精心调制的恶意药引。
放弃吧……
燃烧自我?多蠢!你活着的时候只是个废物,连条狗都护不住!死了还要赔上这刚刚到手的强大力量?值吗?
看看你下面要护的这个女人……你拿什么护?凭你这堆东拼西凑的烂铁?凭你这口快要烧穿底儿的虚火?
归墟……归墟才是一切终结的开始……
臣服……投入真正的寂灭……那才是永恒……才是你卑微生命最后的……归宿与荣光……
冰冷、粘稠,充满了死寂的低语如同跗骨之蛆,钻进熔岩巨兽的每一道缝隙。
巨兽头部覆盖的熔岩甲壳发出轻微的滋滋声,仿佛在抵抗着无形的腐蚀。
庞大的身躯在浆海中微微摇摆起来,如同负载了万吨巨轮的小舟在汹涌暗流中失控颠簸。
锁链的嗡嗡声变得极不稳定,时而尖利时而沉闷。
苏红鲤看在眼里,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
“小满!!”
她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咆哮出来,不管不顾,双手狠狠一推身前那团自己引爆了心头血催生出的湛蓝魂火。
燃烧生命精粹的心力化作最纯净的守护意志洪流,不顾那侵蚀她的死寂低语仍在疯狂撕咬她的灵魂,悍然冲出。
这道湛蓝的洪流并未直接去冲击魆的攻击,而是如同最坚定的信号灯塔之光,穿透巨兽体表混乱的能量场,狠狠刺入那两枚异瞳!
左眼冰蓝月晶中定格的那个瞬间光影——苏红鲤推开他的决绝背影,瞬间亮起。
无数被岁月冲刷模糊的记忆碎片被这道心念粗暴地唤醒、点亮:
“嘿,小满,发什么呆呢?这边!”
苏红鲤不耐烦地冲他招手,手里拎着个小皮囊。
她身后是乱石嶙峋的归墟表层哨所,那鬼地方鸟不拉屎,空气里都是血腥味儿。
可她的眼睛亮得很,一点都没被那死气沉沉的环境压垮。
“看看我摸到啥了?碎星铁核!啧,差点被条发狂的‘蚀骨兽’给啃了屁股!就这点儿边角料,够你折腾你那堆破铜烂铁大半月了吧?”
画面模糊闪烁了一下,碎片重组。
“咳…咳咳…废物!”
归墟底层,一个刚刚被林小满用临时拼凑的机括护盾硬顶着挡下的一波法则余波里,苏红鲤灰头土脸地从破石堆里翻出来。
咳着血沫子,看着自己被划出一道深可见骨豁口的臂甲,火气蹭一下就上来了。
她恶狠狠地瞪了旁边同样狼狈的男孩一眼:“刚才那玩意儿冲过来你他娘的站哪边呢?!要不是反应快,咱俩都成肉酱了!搞你那些破烂玩意儿脑子烧坏了是吧?”
“下次记得滚老娘后面去!听见没?!”
她吼得很凶,动作却粗鲁地一把将他从还在簌簌掉碎石的墙角拽了起来,一把推开。
再闪。深渊血战前的集结。
“拿着!”苏红鲤劈头盖脸地把两个沉重的、刻满临时防护符文的小臂护甲组件砸到林小满怀里。
看都没看他错愕的表情,自顾自地开始捆扎自己腿甲上的绷带。
“终焉之影那摊玩意儿在底下翻江倒海呢,护好你那点家底儿!别让老娘回头给你收尸的时候连点念想都凑不齐!……活着回来,听见没?”
她头压得很低,最后一句含糊得几乎淹没在绷带收紧的摩擦声里。
……
每一个被点亮的碎片,都是苏红鲤推出去的背影。
没有温存软语,只有暴躁的吼,嫌弃的白眼,还有砸过来的沉重零件,骂得那么凶却总把他挡在后面。
那股子混杂着烦躁和不容置疑的劲儿,是苏红鲤式的硬邦邦的命门。
同时!一股狂野霸道、充满了终焉之影临死前极致怨毒与毁灭本源的意志洪流,如同潜伏已久的猛兽,顺着那些不断渗透侵蚀的死寂低语,疯狂反噬、冲击!
右眼金红光芒剧烈震颤。
无数道细微的裂痕在那颗“赤金光瞳”表面蔓延开。
熔岩巨兽的头颅猛地向后高高仰起。
一股沛然莫御、足以焚毁理智的毁灭怒潮席卷内部。
“烧!烧光这蝼蚁之地!烧死那个伪善的女人!就是她,让你燃烧自己!是她!阻止你获得真正的……自由……吞噬!归墟的终焉!!让所有光影……彻底湮灭!!”
终焉之影的意志残留彻底失控了!如同火山喷发,裹挟着亿万年积攒的毁灭欲望,要将刚刚被点亮的记忆和那份微弱人性的挣扎彻底淹没。
右眼金红光芒暴涨,如同失控的熔炉核心。
右眼前方的景象被那股狂暴的意志强行扭曲——下方燃烧着蓝晶魂火的长桥。
桥上的苏红鲤……在她被光芒模糊的身影旁边,猛地浮现出一片扭曲燃烧的巨大阴影。
那阴影带着绝对的死亡与终结气息,张开漆黑巨口,仿佛下一秒就要吞噬她渺小的身影。
那是……终焉之影即将降临于此的恐惧幻象,由它那毁灭核心的本能杀意所催生。
两种意志,在同一个狭小的熔炉里疯狂对撞。
一方是冰冷绝望、诱导放弃的死寂归宿。
一方是焚尽一切、渴望无差别毁灭的狂怒。
在这两股足以撕裂星辰的力量绞杀下,属于“林小满”的人性碎片微渺如同风暴里的尘埃。
熔岩巨兽庞大的躯体在浆海上剧烈地抽搐着,每一次抽动都牵动着背上十二道白金锁链疯狂震颤。
锁链上的审判符文在神性与毁灭的交锋中激烈闪烁,光芒明灭不定。
覆盖在体表如琉璃般的熔岩甲胄在巨大的力量撕扯下,裂开了蛛网般越来越密集的缝隙。
刺耳的金属撕裂声和结构崩塌的咔咔声不绝于耳。
炽热的熔岩像滚烫的血液从裂缝里大片大片地涌出,烫得下方浆海都滋滋作响,腾起冲天的硫磺浓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