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律堂执法队那人的目光定格在天涯子脸上,声音如同两块生铁在摩擦,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天涯子长老,林小满,苏红鲤。奉戒律堂首座及诸位长老法旨,即刻押往天工大殿!不得有误!”
他话音落下,身后百名执法弟子齐声暴喝,声震云霄:
“押往大殿!不得有误!”
轰!
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狠狠压了过来!广场边缘,那些围观的矿奴弟子更是吓得纷纷后退,噤若寒蝉。
林小满左眼熔岩翻涌,右眼瞳孔深处那抹纯净的琉璃色若隐若现,手中熔晶枪枪尖的琉璃光泽微微吞吐。
他感觉掌心那缕火苗,似乎被这敌意和压迫激怒,传递出一丝暴戾的躁动。
天涯子感受到徒弟身上升腾起的危险气息,不动声色地用肩膀轻轻碰了他一下,示意他稍安勿躁。
老道士脸上那点市侩和玩世不恭彻底敛去,换上了一副近乎冷漠的平静。
他挺直了腰背,目光平静地迎向那冷面壮汉,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执法队的呼喝声:
“带路。”
冷面壮汉似乎有些意外天涯子的平静,但并未多言,只是冷冷地一挥手。
“走!”
两队执法弟子立刻如狼似虎地围了上来,长戈前指,将三人夹在中间,押解着,朝着广场尽头,那座位于最高处、如同黑色巨兽盘踞般的宏伟建筑——天工大殿,一步步走去。
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
林小满走在师父身侧,能清晰地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带着审视、惊惧、贪婪、幸灾乐祸等复杂情绪的目光。
他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师父背上依旧昏迷、白发刺目的苏红鲤,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掌心那缕温顺跳动的琉璃火苗。
火苗深处,一丝桀骜不驯的暴戾正在苏醒。
天工大殿那沉重的、布满巨大铆钉的黑铁大门,在众人面前缓缓开启,露出里面深邃如同巨兽咽喉的黑暗。
林小满深吸一口气,熔岩般的左眼和隐现琉璃的右眼,同时望向那深不见底的大殿深处,握紧了手中的熔晶枪。
那里,才是真正的战场。
天工大殿的门槛如同硬骨,被光阴削得矮而低平了,却犹自浑厚地横卧着,默然挺起脊梁。
林小满一脚踏进去,阴冷的空气裹着陈年香火和铁锈的味儿,直往鼻子里钻,激得他皮肤上还没散尽的硫磺热气都缩了缩。
大殿里头黑,深得看不见顶,只有两侧墙壁上嵌着些拳头大的夜明珠,幽幽地泛着冷光,勉强照亮中间一条笔直通向上首的黑石甬道。
甬道两边,影影绰绰立着不少人,呼吸都压得低低的,像一群藏在暗处的石像鬼。
戒律堂那帮黑皮狗的长戈,硬邦邦地抵在他和师父的后腰上,推搡着往前走。
戈尖冰凉,隔着破烂的衣衫都能刺得人皮肉发紧。
林小满没回头,熔岩似的左眼扫过那些阴影里的人脸。
有认识的,天工门里管事的几个长老,平日里鼻孔朝天,这会儿眼神躲躲闪闪,藏着惊疑和算计。
更多是不认识的,气息沉凝,像深潭里的老鳖,缩在宽大的袍袖后面,只露出一双双精光内敛的眼睛,钉子一样钉在他身上,尤其是他手里那杆枪尖隐现琉璃的熔晶枪。
“哼。”一声冷哼,不高,却像块冰坨子砸进死水里,瞬间冻住了所有细微的声响。
甬道尽头,九级黑曜石台阶垒起的高台上,摆着三张巨大的黑铁座椅。
中间那张空着。左边坐着的,正是刚才冷哼那人——戒律堂首座,铁玄渊。
一张脸像是被铁水浇铸过,棱角硬得硌人,眼皮耷拉着,看人时从缝隙里透出刀子似的寒光。
右边是个富态的老者,面团脸,笑眯眯的,手里盘着两颗乌沉沉的铁胆,嘎啦嘎啦响,正是天工门门主,金叶玄。
可他那笑,怎么看怎么像画上去的,眼底深处一丝温度都没有。
铁玄渊耷拉的眼皮掀开一条缝,目光先落在天涯子背上白发刺目的苏红鲤身上。
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转向天涯子,声音又冷又硬,跟生铁刮石头似的。
“天涯子,铸剑池异变,地脉动荡,险酿滔天大祸!你自以为是,私自在铸剑池内引动地脉,并且与天庭宗交意,作何解释?还有你身后那小子,”
他枯瘦的手指一点林小满,“身负异火,狂暴难驯,伤及锻无虚大长老,该当何罪!”最后四个字,如同铁锤砸落,震得大殿嗡嗡作响。
“放屁!”天涯子还没开口,林小满先炸了。
一股邪火直冲脑门,烧得他右眼深处那点琉璃色猛地一闪,掌心温顺的琉璃火苗,都暴躁地跳了一下。
他一步踏前,熔晶枪枪尖“嗡”地一声低鸣,直指高台,“那老狗要抽我骨炼我魂!我师姐为护我重伤垂死!你他妈眼瞎了只看见我伤他?!”
“放肆!”铁玄渊眼中寒光爆射,一股无形的威压如同山岳般轰然压下!
大殿两侧阴影里,数道强横气息瞬间锁定林小满,空气粘稠得如同铁水!
林小满只觉得浑身骨头嘎吱作响,脚下坚硬的黑曜石地面都微微下陷!
他闷哼一声,左眼金红火焰疯狂燃烧,右眼琉璃光芒死死撑住,硬是没被压弯脊梁!
手中熔晶枪枪尖的琉璃色吞吐不定,发出低沉的咆哮,仿佛随时要撕裂这无形的枷锁!
“小满!”天涯子低喝一声,肩膀一沉,一股同样强横却带着灼热气息的威压,从他残破的身躯中升起,硬生生顶住了铁的大半压力。
他依旧背着苏红鲤,背脊挺得笔直,破烂道袍无风自动,露出胸口那焦黑翻卷、却已没了禁锢纹路的烙印伤疤,像一枚狰狞的勋章。
“首座好大的威风!”天涯子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子豁出去的滚刀肉劲儿。
“铸剑池异变?那池子底下埋着什么脏东西,别人不知道,你戒律堂首座心里没数?
天庭宗那老狗金袍子还在身上穿着呢!他跑来我天工门禁地抽人炉鼎,伤我弟子,这笔账,老子还没跟你们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