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见天光时，林小满发现掌心多出枚火焰印记。
怀里的苏红鲤还在昏睡，睫毛上凝着冰霜。
墨九将酒葫芦抛给他，葫芦底部刻着"天地为炉"四个小字："喝口酒暖暖身子。"
朝阳刺破云层，照在远处若隐若现的宗门飞檐上。
林小满摸着发烫的青铜令，突然听见识海里响起陌生又熟悉的龙吟。
鎏金鼎碎片，正在他丹田处重组，三百器魂的锻打声与心跳逐渐重合。
……
一个月后的晨光刺破云层时，林小满正蹲在演武场角落里系草鞋带。
青石板缝隙里钻出的冰晶草沾着露水，硌得他脚底板发痒。
远处几个内门弟子，故意把佩剑甩得叮当响。
"瞧那破草鞋，寒酸样也配摸测试石？"黄衫少年抬脚碾碎冰晶草，琉璃剑穗扫过林小满鼻尖，"燃薪境初期的废物，该不会还做着当首席的白日梦吧？"
林小满攥紧的拳头里渗出冷汗，一个月前冰渊里撕心裂肺的灼烧感突然在骨髓里跳动，丹田处鎏金鼎微微发烫，他分明记得墨九老头灌醒神汤时说过，当千锤骨开始共鸣时...
"王师兄，三年前你被赤炎狼吓得尿裤子的事，需要我帮大家回忆吗？"
红裙翻卷如烈焰，苏红鲤指尖凝着冰锥抵在黄衫少年喉间。
她发间冰晶簪闪过幽蓝光芒，惊得对方连退三步撞上石柱。
林小满抬头，正撞进师姐含笑的眸子。
晨光给少女轮廓镀了层金边，她腰间新添的兽皮囊鼓鼓囊囊，隐约能闻到糖霜地瓜的焦香，那是他们从冰渊死里逃生后养成的习惯。
"当——当——当"
震天钟鸣惊起飞鸟，执事赵长老拂尘轻挥，数百道金光符咒悬浮半空。
天工门试炼广场上，十二根玄铁蟠龙柱腾起袅袅青烟，青铜浇筑的测试石在晨光中泛着冷冽幽光。
数百弟子围作三圈，窃窃私语如同沸腾的油锅。
"听说那野小子要跳级参加塑胎境试炼？"蓝袍弟子捏碎手中核桃，果壳碎屑簌簌落在林小满肩头。
苏红鲤红裙一甩，寒魄剑鞘重重磕在石阶："赵师兄的舌头倒是比剑锋利，不如让小妹讨教几招？"
哄笑声戛然而止。
墨九斜倚在观礼台软榻上，酒葫芦倒悬半空，琥珀色酒液淋在溅试石表面，竟发出烙铁淬火般的滋滋声。
他醉眼朦胧地敲响铜锣："小崽子们，该亮真章了！"
林小满踏上测试石时，听见身后传来刻意压低的嗤笑："赌三颗灵石，这废物撑不过三息！"
林小满深吸一口气，掌心贴住冰凉的溅试石。
石面浮现出三道黯淡金纹，正是燃薪境初期的标识。
观礼席爆发出震天嗤笑，几个外门弟子甚至抛起了果核。
“这废物，还有脸在宗门白吃白喝，还有脸不。”
鎏金鼎突然自林小满丹田跃出，鼎耳残缺处迸发七彩虹光。
三百道锻器诀虚影自鼎内升腾，在空中交织成淬火金链，竟将测试石裹成蚕茧。
"装神弄鬼！"监试长老拂尘横扫，却在触及金链瞬间被烫出焦痕。
林小满闭目凝神，识海中浮现冰渊绝境。
千锤骨在脊梁深处震颤，每一节骨缝都渗出鎏金熔液。
鼎内雷龙与寒魄剑气轰然相撞，化作万千星火没入四肢百骸。
"咔嚓——"
蚕茧应声炸裂，测试石表面赫然显现九道紫纹！
鎏金鼎突然在丹田炸开热浪，林小满眼前闪过冰渊里三百器魂哀嚎的画面。
那些被冰傀斩断的锁链竟在血脉中重组，化作滚烫洪流涌向掌心。
"咔嚓！"
青石地板蛛网般裂开，测试石爆出刺目金芒。
执事长老手中玉简"啪嗒"落地，符咒金文竟被震碎成光点。
林小满整个人悬浮半空，衣袍猎猎作响间，背后隐约浮现青铜巨鼎虚影。
"塑胎境大成？！小崽子不错。"墨九的破锣嗓子穿透云层。
老头从观礼台直接翻下来，酒葫芦泼湿了半边胡子："他娘的！老子泡的火山精魄这么管用？"
全场死寂中，苏红鲤第一个笑出声。
她指尖轻弹，冰晶簪化作长剑劈开还在扩散的金芒："赵长老，您裤腰带松了。"
林小满落地时，瞥见先前嘲讽他的弟子们涨成猪肝色的脸。
掌心火焰印记延伸至腕骨，那些曾让他夜不能寐的冰渊记忆，此刻却在血脉中欢腾如熔岩。
死寂中，墨九的酒葫芦哐当坠地。
监试长老踉跄后退，撞翻了香炉，青烟在紫纹映照下竟凝成锻器鼎虚影。
苏红鲤突然捂住嘴——那虚影中分明有三百冤魂在捶打林小满的骨骼，每一声锻打都让紫纹亮如星辰。
"不可能..."赵师兄瘫坐在地，袖中暗藏的化功散撒了一地，"这分明是塑胎境大圆满..."
观礼台最高处，青铜面具突然泛起血光。
天工门主缓缓起身，玄铁重剑在鞘中嗡鸣。
他袖中飞出十八枚青铜令，令牌断裂处渗出黑血，在地面蜿蜒成八个扭曲大字：
墨九浑浊老眼陡然清明，锻器诀在指尖凝成火刃。
试炼广场地砖突然翻转，三百具嵌着鼎耳的冰傀破土而出，寒芒所指，正是鎏金鼎！
"好小子！"墨九蒲扇大的巴掌拍得他差点吐血，"今晚来炼器房，老子教你玩真家伙！"
老头转身时，林小满分明看见他后颈有道新添的爪痕，和冰渊里烛龙留下的印记一模一样。
炼器房的青铜门，在林小满面前轰然洞开。
熔岩蒸腾的热浪裹挟着酒气扑面而来，三百具悬空的火傀正在鼎中沉浮，它们胸腔里的鼎耳此起彼伏地闪烁，映得墨九的灰胡子泛着赤金。
"脱了。"墨九往锻器台甩了件浸透岩浆酒的皮围裙，自己则拎着酒葫芦仰头猛灌。
林小满刚解开草鞋带，就听见身后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十八具嵌着鎏金鼎残片的火傀封死了门窗，炽芒织成的网笼罩整个空间。
少年喉结滚动："前辈，这是要……"
墨九突然将酒葫芦砸向冰渊方向，葫芦口喷出的烈焰在空中凝成"天地熔炉"四个篆字，"当年你师父偷学老子三成手艺，就敢号称锻器宗师？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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