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尖轻颤着碰了碰灵蝶的翅膀，那些云纹忽然化作细碎的光，钻进她掌心——是老哥哥上次教她刻创世纹时，指尖蹭过的、带着岩屑气息的温暖。远处昆仑山传来隐隐的震颤，不是裂痕扩大的轰鸣，而是某个小奶娃踩着她新铺的软草甸，啪嗒啪嗒跑向石像的脚步声。

“上次你把泥团塞进盘古眼窝时，”灵蝶忽然绕着她打转，翅膀抖落星砂，“老哥哥的石像睫毛尖儿都在发颤——别以为神不动声色，他藏在骨缝里的欢喜，早顺着地脉传遍了八荒，连东海的老龟都来信说，海底的创世石最近总冒小气泡，像在偷偷笑。”

她蹲下身接住跌进怀里的小奶娃，看见孩子手里攥着半块啃了牙印的麦饼——是她今早用昆仑山雪水和的面，掺了老哥哥藏在石缝里的、万年不化的“生机碎晶”。饼屑掉在石像脚边时，青灰色的石面忽然泛起浅粉纹路，像极了千年前老哥哥替她挡住混沌风暴时，背后裂开的、第一次露出血肉的骨缝。

“原来修复神躯的秘诀，”她刮了刮孩子沾着草叶的小鼻尖，忽然听见石像喉间传来极轻的、似笑非笑的气音，“不是用补天石填裂痕，是让这些带着奶香味的小脚印，踩过每道伤疤——你看老哥哥的指节缝里，都长出了小娃娃插的蒲公英，白绒绒的，比当年他捏星辰时的光，还软和。”

灵蝶忽然停在石像裂开的眉心上，翅膀展开成完整的云纹图——那是她上次偷画的、老哥哥抱着小奶娃的简笔画，此刻竟在神躯裂痕里活了过来：石屑化作哄孩子的袖口，裂缝变成托着小屁股的掌心，连最深处的暗纹，都弯成了老哥哥藏在胡子里的笑。

“记得你第一次哭着说‘神躯碎了怎么办’吗？”灵蝶用翅膀尖碰了碰她眼角，“老哥哥把你拢在碎骨拼成的‘摇篮’里，说‘神的裂痕啊，是留给人间来填的——等哪天有小娃娃把糖纸塞进我指缝，有丫头片子在我胸口画歪歪扭扭的太阳，这副老骨头啊，就知道生机从来没散，都藏在你们蹦蹦跳跳的日子里’。”

小奶娃忽然挣脱她的怀抱，摇摇晃晃往石像头顶爬，手里举着朵刚摘的、沾着露水的野菊。当花茎插进石像发间裂缝的瞬间，整座昆仑山突然漫起柔光——那些曾被混沌侵蚀的暗纹，正被孩子踩过的脚印染上暖色调，像老哥哥当年用最后一丝神力替她织的襁褓，正顺着神躯脉络，把“生机”酿成会跑会笑的、带着人间烟火的光。

她忽然想起老哥哥沉睡前说的话：“别总盯着裂痕看，你看这天地间，早有小娃娃替我把星星摘下来当弹珠，有丫头片子用我的骨屑磨成笔，在补天石上写‘老哥哥爱吃甜糕’——这才是创世神该有的样子啊，碎成了渣，也能当小娃娃搭积木的石子儿，让他们在我的裂痕里，长出比当年更热闹的春天。”

夜风掀起她的衣角，带着小奶娃的咯咯笑声，钻进石像的指缝。此刻灵蝶翅膀上的云纹又变了，这次是歪歪扭扭的一行字：“老哥哥的骨缝里，现在藏着小娃娃的麦饼香、野菊味，还有丫头片子哼跑调的摇篮曲——比当年捏日月时的光，暖多啦。”

她忽然笑了，伸手替石像拂去肩头的草叶。那些曾让她哭红眼睛的裂痕，此刻正渗着细碎的光，像老哥哥偷偷睁开了半只眼，透过指缝看蹦跳的小奶娃——原来真正的“修复”，从来不是让神躯重回完整，而是让每个路过的小生命，都能把自己的温度，填进神的裂痕里，让“创世”这件事，从此不再是孤冷的神力堆砌，而是充满奶声奶气的、会跑会闹的、永远在生长的，人间的“生机”。

就像此刻落在她手背的灵蝶，翅膀上的云纹终于不再是古老的神纹，而是小奶娃用手指蘸着麦饼渣画的、歪歪扭扭的“老哥哥和我”——原来盘古的裂痕里，早就住满了比神力更强大的东西：是孩子们的脚步声，是丫头片子的笑闹声，是每个凡人把“敬畏”酿成“亲近”的、带着体温的、永远鲜活的，属于人间的“神的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