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位

晨光漫过33层落地窗时，程野正对着电脑屏幕上的邮件咬牙切齿。发件人「林昭」两个字刺得他眼眶发酸，正文里公事公办的「请于今日十点至设计部核对方案」下方，藏着行小到需要按Ctrl++才能看清的字：【衬衫第二颗纽扣是给你留的】

"无耻！"程野猛灌半杯冰美式，把键盘敲得噼啪作响。回复框里打了十七版骂人话，最后全都删成冷冰冰的「收到」。起身时膝盖撞到抽屉，铁盒里泛黄的篮球票滑出来，露出背面新添的一行钢笔字：【笨蛋，我扔护腕时看了你37次】

设计部玻璃门映出程野通红的耳尖。他攥着提案书深呼吸，突然被人从身后贴住。林昭的领带垂落在他肩头，带着薄荷糖的气息："程组长在默写情书？"

"写你的悼词！"程野用手肘往后顶，反而被握住手腕按在指纹锁上。嘀嗒一声，百叶窗应声合拢，林昭将他困在臂弯与智能白板之间："上周的伤该换药了。"

冰凉药膏抹上腰际时，程野终于看清白板上巨大的投屏——公司内部聊天框正在疯狂刷屏，置顶消息是林曦用实习生账号发的：【赌十杯奶茶！林总监今天绝对会偷亲程组长！】

"你故意的..."程野的控诉被薄荷糖堵回喉咙。林昭舔着唇角轻笑，手指滑进他西装下摆："第三会议室有你的快递，不去看看？"

包裹里躺着一件泛黄的七号球衣。当年被血浸透的布料已经洗净，胸口处却多出圈银线绣的小字：【To我的小野猫】。程野颤抖着翻开内侧标签，2014年的生产日期下方，竟缝着枚生锈的耳钉。

手机震出林昭的微信消息：【更衣室储物柜2014号，密码是你学号】

金属柜门弹开的瞬间，尘封的时光倾泻而出。整面柜壁贴满程野高中时期的速写：趴在课桌打瞌睡的侧脸，球场边攥着矿泉水瓶的指尖，甚至还有他翻墙时被勾破的校服碎片。最中央的密封袋里，染血的医务室登记表上，林昭在监护人那栏填了【程野】。

"你特么..."程野转身撞进温热的怀抱。林昭将下巴搁在他发顶，声音闷在心跳里："当年教导主任问我早恋对象，我交了你落在画室的橡皮。"

记忆突然清晰。高三那年通报批评栏里，林昭的处分原因始终蒙着白纸。程野攥着那人胸口的布料，嗅到七年来夜夜入梦的雪松香："教务处的监控..."

"我买断了。"林昭突然将他抵在储物柜上，呼吸扫过唇畔，"你砸向我的蜡笔，扯掉的校牌，还有弄丢的耳钉——程野，你早该对我负责。"

门外传来纷沓脚步声。行政部主管的惊呼穿透门板："林总监！这是员工更衣室！"程野慌乱推拒的手被十指相扣按在头顶，林昭咬着他喉结低笑："慌什么？我锁门了。"

正午阳光穿过气窗，在满墙速写上投下光斑。程野仰头承受这个迟到七年的吻，尝到林昭舌尖化开的薄荷糖，和他十八岁那年偷藏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