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周颂从宣华宫出来走走，不知不觉就到了空翠宫中。

江畔何年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周颂呆呆望着悬在空翠宫上空的月亮，连有人走近都没有注意到。

余溪桥……公主？

周颂回过神来看见余溪桥，恢复了和往日一样的温暖笑容。挥挥手打个招呼。

周颂余公子，你也来这散步啊~

余溪桥停在原地保持着距离。

余溪桥嗯，出来走走，见这边灯没有点，以为没人。

余溪桥没想到打扰了公主。

周颂笑着摇头。

周颂没有的，晚上这里不会有人的，宫人只会白天过来打扫。

周颂这里的灯笼里都没有蜡烛了。

余溪桥……这里，是什么地方？

周颂空翠宫~

余溪桥空翠宫……那不是？

周颂对，我父君生前的宫殿

余溪桥……抱歉。

周颂眼睛中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

周颂为什么要和我道歉，反而是我该感谢余公子。

周颂我父君，眉间也有一颗朱砂痣，人皆谓不吉。

周颂余公子带来了一个，很美好的意义。

余溪桥贤君……也有，天生而来的记忆吗？

周颂摇摇头。

周颂没有，但我想，他用一生，证明了那个意义。

余溪桥不自觉的看向周颂清澈的眼底，轻声问着。

余溪桥……什么意义？

周颂也许有的人，他赋予了自己的一生，想要的意义吧。

余溪桥过去的事，我也略有耳闻。

余溪桥若贤君为此……如果并不值得呢？

周颂或许。

周颂就像这朱砂痣，有人说是不详，有人说是前世的执念。

周颂可人的一生，不到盖棺怎么论定？

周颂选择自己认为值得的，坚持下去就好。

周颂何必管他原本是什么，人的意义，是自己赋予的。

月光下，余溪桥淡淡一笑，他的眼中倒映出周颂目光里的清亮，他明白了周颂的意思。

余溪桥我也觉得公主的解释，很美好。

周颂我也希望，你的人生，不会有值得不值得，这样的疑问。

余溪桥温尔一笑。

余溪桥嗯。

……

瑞亲王云岚呢？抓到了吗？

穆棠棣禀王爷，我一早派人在兰亭堵着，他一直没有出现。

穆棠棣我扣下了兰漪和姹紫，早晚都能抓着他。

瑞亲王点点头。

瑞亲王抓到以后，清理干净，别让他们死的太舒坦，也别留活口到朝皇面前传话。

……

云岚轻生唤着。

云岚颂颂。

余溪桥先从空翠宫离开，周颂又稍微坐了坐，算着时间余溪桥回到了钟灵宫有一会儿了，刚才回新宣华宫。

而云岚正坐在那必经之路上，等着周颂回去，见她走来，温温朝他一笑。

周颂高兴的走上前去，那么多天不见，云岚都瘦了，脸色苍白了许多。

但他倚在凉亭的身影依旧优雅，却不见任何轻浮殊荣。

周颂云岚，你怎么来了？

云岚从怀里拿出桂花糕递给周颂后说。

云岚许久没见颂颂了，做了你喜欢的糕点带过来。

周颂咬着桂花糕，委屈兮兮的回道。

周颂你也知道许久没见了呀！我超级担心！

周颂咽下一口桂花糕，云岚担心他噎着，递来的水壶，里面泡的是很香甜的桂花茶。

云岚是我不好，事出突然，才没能自己来告诉你。

云岚颂颂不要气鼓鼓了。

周颂那云岚……母皇遇刺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云岚颂颂……抱歉我不能说什么。

云岚但是相信我，我不会做任何让你难过的事情。

周颂我相信你，你也不要太辛苦了，注意安全。

云岚看着周颂坐在他身边吃着桂花糕，笑容越发温柔的擦了擦周颂的唇角，眼中似是化开星星般的柔和。

云岚微微有些失神。

云岚颂颂都要及笄了。

云岚无声的叹息着。

云岚你要是能慢些长大，就好了。

……

宫中的小径，穆棠棣飞速的在黑暗中向前跑着。

半路上看见有个身影坐在河道边，她急忙刹车，躲在黑暗里，却感到那人的目光透过茂密的灌木丛看向她的位置。

哪怕是昏沉的月光，顾书卿的身影都没有妖邪之感，反而他唇角微不可见的弧度，勾勒出一种隐蔽而高贵的神秘感。

穆棠棣索性从丛中走了出来。

穆棠棣你是顾大夫家的公子？

穆棠棣你在这里是等什么吗。

顾书卿翻手收了折扇。

顾书卿看看瑞亲王的人，到底有多沉不住气。

穆棠棣神色一凛，但是顾书卿风轻云淡的语气，让她明白眼前这个少年，不是她可以随意牵引的生旦净末丑。

她走上前去，毕恭毕敬的俯身行礼。

穆棠棣还望公子不吝赐教。

穆棠棣恭敬的态度，顾书卿倒算受用，他眯着眼瞥了穆棠棣一眼。

倒是比他想象中，的脑子要好使一点。

他起身，慢慢留下一句话。

顾书卿如果云岚死了，还有谁知道瑞亲王的事情，且有机会能告诉朝皇。

穆棠棣瞬间明白了顾书卿的意思。

穆棠棣……自然是我。

穆棠棣多谢顾世子，我不会让自己成为卸磨的驴。

顾书卿满意穆棠棣的受教，随口多给了一句提示。

顾书卿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虽然不确定你的真正目的。

顾书卿低沉的声音却能牵引出人心底最膨胀的欲望。

顾书卿但既有如此胆识，目标不如放大一点。

穆棠棣目光如炬，再次对着顾书卿一拜。

穆棠棣多谢顾世子指点，他日就算我得偿所望，也愿屈居顾世子一人之下。

顾书卿没有回答，他淡漠的向前走着，似乎并不看重穆棠棣所言。

只是想着今日听闻到的执念。

是的，顾书卿也有。

从他有模糊的记忆时，他的眼前就是漫无边际的荒原。

飘着看不清字的旗帜。

他原本不明白偶然间和顾大夫提过一次。

顾大夫很慌乱的捂住了他的话，他便不再提，直到他长大。～

一次祭天，他也同去，不经意间看见朝皇捧出一枚印着朱砂的玉玺。

顾书卿什么都明白了。

只是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要保下云岚。

他并不认识那个人，只是在一瞬间……

他想起了一个在花丛中苏醒的身影，那个人的眉眼都和周颂重叠刻上。

只是他没有周颂那样无忧无虑的笑容。

顾书卿（就这样，一直开心的笑下去吧。）

顾书卿心想，回神过来，他已经出声保下了云岚。

顾书卿四是从肺腑沉默的叹息。

顾书卿（也好，就这样，无忧无虑下去吧。）

……

夜晚的朝宫，红墙的颜色与荣王府的新房，是一样的正红色。

宫中灯火通明，却无法给这绿瓦红墙，带来一丝的温暖。

繁星在夜晚寒冷的云朵里闪闪烁烁，竟成了这片四方的天地间，一抹最温柔的景色。

周照……

朝国女皇朝皇，半闭着眼，衣衫单薄的站在殿外。

忽而，他抬头望着漫天星空，似乎在想些什么。

女皇的女官，宫令，从内殿中走了出来，站到女皇身边。

何倚枝皇上，寒鸦来报，藩王的人，从兰亭撤离了。

何倚枝云岚也刚从颂公主那离开，回了兰亭。

朝皇有些意外。

周照怎会？瑞亲王何曾这么好脾气。

何倚枝晚上，穆棠棣来见过瑞亲王，离宫的半道上还撞到了顾世子。

何倚枝离开皇宫后就撤了人。

朝皇若有所思。

周照……顾大夫的那个孩子？

何倚枝是。

朝皇皱了皱眉。

周照吩咐寒鸦，派人盯紧穆棠棣和顾书卿。

……

另一边。

穆棠棣云岚，此前种种，是我妄动了，只是瑞亲王的脾气向然如此。

穆棠棣你若信我，我们重新合作，事成之后，我帮你娶到周颂。

云岚一脸冷漠。

云岚你从这里撤军，我记你的恩。

云岚但我不会和你们合作的，

穆棠棣这次，不是走货物的合作，而且也不是和瑞亲王。

穆棠棣而是你心心念念的颂公主的父家，清玄派。

云岚转身看向穆棠棣。

云岚清玄派是江湖门派，你何必将他们牵扯进来。

穆棠棣不是我要将他们牵扯进来，你不清楚清玄派和藩王的关系。

穆棠棣瑞亲王此人你也知道，暴躁易怒，他斗不过朝皇。

穆棠棣朝皇对清玄派不过尔尔，若瑞亲王拖清玄派下这趟浑水，只怕一起保不住。

穆棠棣我来是提醒你，给清玄派找个让朝皇不敢动他们的靠山。

云岚想到周颂在失去生父后哭的脸皱巴巴的样子。

深吸一口凉气，他想摆脱这些桎梏。

可他的存在，也许就是为了守护些什么吧。

第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