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漏即将流尽最后一粒沙子。林潼攥紧银色钥匙,石室的震动越来越剧烈,石块从头顶砸落,在脚边碎成齑粉。她抬头看向沙漏——只剩最后几粒金砂悬浮在玻璃颈口,迟迟不肯落下。"时间静止..."她突然想起入口处的铭文,"时间考验智慧者..."林潼猛地将钥匙插入沙漏底座的锁孔。钥匙自动旋转,发出"咔嗒"一声脆响。静止的沙粒突然加速坠落,却在接触底部的瞬间凝固成一颗金色的宝石,"当啷"一声掉在她脚边。
整个石室停止了震动。石棺后方原本平整的墙壁突然裂开,露出一条狭窄的甬道。林潼捡起宝石,发现上面刻着细小的数字"3.5"。"半把钥匙?"她皱眉,将宝石和莎草纸一起塞进口袋,弯腰钻进甬道。甬道不断向下延伸,空气越来越潮湿闷热。墙壁上开始出现古老的壁画:一个模糊的人影手持书本,面前跪拜着九个不同形态的生物。随着深入,壁画内容变得诡异——人影开始肢解那些生物,将它们重新拼合成新的形态。
尽头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栅栏。透过栏杆,林潼看到外面竟是蔚蓝的海水,阳光透过水面洒下摇曳的光斑。栅栏上挂着一块铜牌:「第四世界:溺亡者的歌剧院 警告:不要相信美人鱼的眼泪」。她试着推了推栅栏,纹丝不动。钥匙孔的形状与她刚获得的银色钥匙吻合,但插入后毫无反应。"需要完整的钥匙。"身后突然传来书本摩擦的声音。
林潼悚然回头,看到那个由书本组成的怪物不知何时出现在甬道里。它此刻缩小到人形大小,书本组成的脸上裂开一道微笑的缝隙。"知识渴望分享..."怪物发出纸张翻动的沙沙声,"给我看3.5号钥匙,我告诉你另一半在哪。"林潼后退半步,后背抵上铁栅栏:"为什么帮我?""每个守护者都有自己的规则。"怪物从身上抽出一本破旧的笔记,"我是'图书馆',只交易,不欺骗。给我看钥匙,我给你线索。"
犹豫片刻,林潼掏出那颗金色宝石。怪物伸出由书页组成的手,宝石立刻被吸入它体内。几秒后,它吐出一张泛黄的纸条:「另一半在歌唱者的喉咙里 但小心,最美的歌声会偷走时间」。没等林潼追问,怪物突然解体,成千上万的书页"哗啦"一声散落满地,其中一页飘到她脚边,上面画着一个戴着王冠的美人鱼,脖子上挂着与她手中一模一样的金色宝石。
铁栅栏突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缓缓升起。咸腥的海水气息扑面而来,林潼下意识屏住呼吸,却发现自己竟然能在水中自由呼吸。她低头看到手腕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发光的符文,形状像是鱼鳃。远处,一座沉没的歌剧院静静矗立在珊瑚丛中,彩色的玻璃穹顶折射着迷离的光。隐约有歌声传来,空灵哀婉,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歌剧院的大门敞开着,仿佛在等待她的到来。林潼游进大厅,发现内部竟然没有海水,像是被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她的双脚刚踏上红地毯,手腕上的鳃形符文就消失了。观众席空无一人,水晶吊灯将舞台照得通明。一个身穿白色礼服的男子坐在钢琴前,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跃动,那首哀伤的曲子正是她在外面听到的。"第七十二位观众。"男子头也不回地说,声音如同大提琴般低沉,"请入座,演出即将开始。"
林潼没有动:"我需要3.5号钥匙的另一半。"琴声戛然而止。男子缓缓转身——他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张平滑的空白面具。"所有观众都这么说。"他歪了歪头,"但首先,你得听完我的故事。"舞台灯光突然变暗,幕布升起。林潼看到一条美人鱼被锁在水晶笼中,她唱着令人心碎的歌谣,眼泪化作珍珠滚落。每当有一颗珍珠落地,笼子外的人类就苍老一分。
"这是曾经发生过的真事。"无面人说,"人鱼用歌声偷走时间,直到我们找到方法将她封印在宝石中。"他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她的一部分就在这里。"林潼突然明白过来:"另一半钥匙在你身体里?"无面人发出低沉的笑声:"聪明的观众。但要得到它,你必须通过考验——听完她的整首歌曲而不被偷走时间。"
不等林潼回应,钢琴声再次响起。笼中的美人鱼开始歌唱,这次林潼听清了歌词:「我偷走春天的新绿 偷走恋人的心跳 偷走母亲眼里的光 现在,我要偷走你的时间...」歌声像无形的丝线缠绕住林潼的四肢。她感到一阵眩晕,看到自己的手背开始出现皱纹。情急之下,她掏出那颗金色宝石,宝石突然发出刺目的光芒。
美人鱼发出尖叫,她的歌声变成了痛苦的哀嚎。无面人猛地站起,钢琴盖"砰"地合上。"你带着封印之石!"他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波动,"原来你就是那个'解铃人'..."水晶笼子炸裂开来,美人鱼化作一团光雾被吸入宝石。宝石在林潼手中一分为二,变成两片半月形的金色薄片,边缘呈现出完美的锯齿状,可以严丝合缝地拼合。
无面人的面具"咔"地裂开一道缝隙:"快走!歌剧院要塌了!"整个建筑开始剧烈摇晃,海水冲破无形屏障咆哮着涌入。林潼拼命游向出口,身后的歌剧院像被无形巨手揉碎般坍塌。就在她即将被漩涡卷入的瞬间,两片金箔自动贴合,在她掌心融合成一把完整的金色钥匙。钥匙上浮现出一行小字:「第五世界:机械之心 记住:齿轮不会说谎,但发条会背叛」。熟悉的眩晕感袭来,林潼感到自己被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
睁开眼时,林潼站在一个由齿轮构成的巨大城市中。青铜色的建筑表面布满转动的齿轮和管道,蒸汽从地缝中喷涌而出。天空中漂浮着机械鲸鱼,它们的金属鳞片反射着冷冽的光。金色钥匙变成了一块怀表,表盘上没有数字,只有不断重组的小齿轮。林潼翻开表盖,里面藏着一张微型地图,指向城市中央的钟楼。
街道空无一人,只有自动运转的机器在清扫不存在的灰尘。当她经过一个报亭时,机械报纸突然自动翻页,头条标题赫然是:「第113号零件出现异常:疑似人类混入系统」。林潼加快脚步,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咔嗒咔嗒"的声响。转头看到三个发条机器人正朝她走来,它们的玻璃眼珠闪烁着红光。"异常零件检测中..."为首的机器人发出电子音,"请配合扫描。"
林潼转身就跑。机器人的速度出奇地快,金属关节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就在它们即将抓住她的瞬间,一道暗门在她脚前打开,一只机械手臂将她拽了下去。黑暗中,一个戴着眼罩的少女对她竖起手指:"嘘,它们听觉灵敏。"少女自称"发条",是这个世界的反抗者之一。她带着林潼穿过错综复杂的地下管道,来到一个隐蔽的房间。墙上贴满了各种机械图纸,中央是一个巨大的齿轮城市模型。
"你要去中央钟楼?"发条检查着林潼的怀表,"那里是'机械之心'的所在地,也是离开这个世界的门。但自从上个月大齿轮开始逆转,所有试图接近的人都被分解成了零件。"林潼注意到模型上的钟楼被红色标记包围:"为什么帮我?"发条掀起上衣,露出胸腔里的机械装置——一个金色的齿轮正在其中转动:"因为我和你一样,是'外来者'。只不过我被永远困在了这里。"
她从装置中取出一张小照片,上面是一个模糊的家庭合影:"我们曾经是七个人,现在只剩我了。其他人都变成了城市的零件..."林潼突然注意到照片背景里的挂钟,指针形状与金色钥匙一模一样:"那个钟——""大本钟,第五世界的核心。"发条打断她,"听着,要进入钟楼,你需要一个不会被系统识别的身份。"她递给林潼一个小齿轮,"这是我最后一个同伴的'心脏',它能帮你伪装成发条人偶。"
林潼接过齿轮,它突然自动嵌入她的手腕,皮肤上浮现出机械纹路。一阵刺痛传来,她看到自己的指尖变成了金属。"副作用。"发条耸耸肩,"但离开这个世界就会消失。现在,我们得赶在下次齿轮检查前行动..."
换上发条人偶的装束后,林潼混入了前往钟楼的维修队伍。巨大的钟楼内部是一个精密的机械世界,无数齿轮相互咬合运转,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充斥着整个空间。队伍在核心区前解散,林潼趁机溜向中央控制室。控制室的玻璃墙上映出她的倒影——她已经完全变成了发条人偶的模样,只有眼睛还保留着人类的特征。
控制台上,一个巨大的透明容器里悬浮着一颗机械心脏,它由无数微型齿轮组成,以违背物理规律的方式跳动着。容器旁是一个钥匙孔,形状与她获得的怀表完全吻合。就在林潼准备插入怀表时,控制室的门突然滑开。一个穿着礼服的高挑男子走了进来,他的半边脸是完美的人类,另半边却是裸露的机械结构。
"我猜发条又找到了新的同伴。"男子的声音带着机械的嗡鸣,"她总是学不会教训。"林潼后退几步:"你是谁?""第五世界的守护者,你可以叫我'钟表匠'。"他歪了歪头,机械眼发出红光,"不过我更想知道,为什么一个人类会带着'世界之匙'来到我的地盘?"林潼握紧怀表:"我需要打开通往下一个世界的门。"
钟表匠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夹杂着齿轮卡壳的声响:"多么单纯的想法。你以为这些世界只是简单的闯关游戏?"他猛地收起笑容,"每个世界都在崩坏,而你们这些'解铃人'就是加速剂。"他按下控制台上的一个按钮,整个钟楼突然剧烈震动。机械心脏的跳动变得紊乱,一些齿轮开始脱离原位。
"看啊,又一个世界要崩溃了。"钟表匠的声音带着病态的愉悦,"但别担心,我会给你一个选择——留下怀表,我可以送你回现实世界;或者带着它继续前进,但下一个世界会比这里危险十倍。"林潼看向控制台,机械心脏的容器上突然浮现出一行小字:「第六世界:镜之迷宫 警告:不要相信任何倒影」。
钟表匠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机械眼红光暴涨:"原来如此,你已经看到提示了。"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危险,"那就别怪我——"发条突然从通风管跳下,一把将钟表匠撞开:"快!现在插入钥匙!"林潼冲向控制台,将怀表插入钥匙孔。整个机械心脏瞬间停滞,然后开始逆向旋转。钟表匠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叫,他的机械部分开始解体。
"走!"发条拽着林潼冲向突然出现在墙上的光门,"记住,不要相信——"她的话没能说完,一只机械手臂穿透了她的胸膛。林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入光门,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发条对她做出口型:「...任何倒影。」强光吞没了一切。林潼感到怀表在手中融化,变成了一把银色的镜子碎片。碎片边缘锋利如刀,映照出无数个破碎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