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闻舟的指节轻轻抵在太阳穴上,缓缓揉动。案卷堆积成山,阴影笼罩着桌面,他手中的钢笔在记事本上勾勒出断续的折线,像是思绪的延展。空调出风口发出低沉的嗡鸣,在这单调的背景音中,那张压在玻璃板下的匿名线报忽然闯入他的视线,刺得他心头一紧——津港码头、军火走私、今晚子时,几个简短的词语却如刀锋般凌厉地割开平静。“费渡。”他的声音低沉,仿佛冰桶里的刀鞘,冰冷却带着隐而不发的锋芒。雕花门框轻轻晃动,一道身影裹挟着雪松香气斜倚而入。费渡两指勾着咖啡杯柄,银质袖扣在日光灯下闪烁讥诮的冷光。他微微抬了抬下巴,目光掠过桌上皱巴巴的线报,嘴角扬起一抹玩世不恭的弧度,“这种三流剧本,演给三岁孩童都嫌幼稚。”骆闻舟抓起那份泛黄的纸页,指尖一抖,脆弱的纸张在空气中发出细碎的呻吟。“上周码头缉获的AK系枪械,弹道鉴定显示出厂不超过三个月。”他突然倾身向前,松木香混着烟草气息扑面而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逼仄到难以喘息的地步,“但你消息比我们快了四个小时——那辆运枪车的改装车间监控,是你黑进交管局系统的吧?”费渡瞳孔骤缩,咖啡杯磕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轻响。他下意识后退,后背撞上书架时,骆闻舟的手掌已撑在身侧,阴影将两人笼罩成密不透风的茧。“别用你那套公子哥儿的做派糊弄我。”刑警队长的声音低沉得像深海暗涌,每一个字都砸在心口,“上次卧底时,你替我挡的那颗子弹,现在还在你左肩胛骨下面叫嚣。”费渡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西装领口微微敞开,隐约露出一块缠着纱布的边缘。他忽然轻笑出声,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骆闻舟绷紧的小臂:“怎么,查案还要搭赠卖身契?”他的尾音还未散去,骆闻舟已猛然缩短距离,吻带着枪械拆件时特有的冷冽与果断,碾过他尚未闭合的齿关。当夜暴雨倾盆,雨点敲击玻璃窗的声响在画廊内回荡。费渡的定制皮鞋踩碎了安防系统的激光网。他解开衬衫的第三颗纽扣,保险柜倒映的面容被警报红光割裂成两半——一半是笑意吟吟的纨绔公子,一半是瞳孔幽深的暗影猎手。金属抽屉掀起的刹那,夹层中的交易清单如雪花般纷纷扬扬飘落,而身后传来的门轴转动声让他的血液瞬间凝固。“接着。”骆闻舟甩来加密平板,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在费渡摊开的清单上晕开墨渍,“你要的港口布防图,换你手里坤沙的洗钱路径。”他的衬衫湿透,紧贴在胸膛上,费渡瞥见他锁骨下方新添的一道擦伤,那是三小时前在集装箱区追捕时留下的。青年忽然伸手揪住对方衣领,将人按在油画《暴风雨》的鎏金画框上。未干的颜料在两人鼻尖相抵处咆哮,风暴肆虐的画面仿佛延伸到了现实。费渡咬破骆闻舟的下唇,血腥气在齿间蔓延开来:“你跟踪我十二条街就为看这个?”刑警队长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将他按向墙面,力道强硬却精准避开了他渗血的肩伤。骆闻舟的拇指摩挲着费渡跳动的脉搏,声音低沉而危险:“看看你选的藏身处,《暴风雨》是三年前苏富比拍卖会失踪的拍品,当时报案人叫程什么来着……”他故意停顿,看着费渡瞬间收缩的瞳孔,“程江——你已故线人的化名。”地下车库的枪声撕裂了寂静,费渡毫不犹豫地用身体挡住飞溅的弹片。骆闻舟感觉后腰被重重一顶,转身时看见他雪白的衬衫已经绽开了一朵血花。“找死吗!”他嘶吼着拽回那个总爱孤注一掷的身影。费渡却借着掩护的姿势贴近他耳边喘息:“你心跳……比上个月在赌场抓逃犯时快了11下。”医疗兵剪开费渡的衬衫时,骆闻舟注意到他锁骨链坠着的子弹壳吊坠——正是三年前自己射失的那发空包弹。消毒水气味弥漫,刑警队长的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那条银链,直到费渡在麻醉剂作用下攥住他的手腕。“别碰……”青年烧得滚烫的额头蹭过他掌心,声音虚弱却固执,“这是你给我的唯一信物。”呼吸交错间,监护仪的心电波纹突然紊乱成狂风中的海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