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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咚。”两声清脆的敲门声在门外响起。
“小天才,你在家吗?”
埋头在案的我愣了一下,便来到门口,距离展示已经一个半月了,自从一月前连续不断的有猪敲响我家的门问这问那的现象消失后,已经很少有人来找我了,这次是谁?
微微打开一条缝,对方浑身棕色装扮,是他,在红衣英雄那儿少数几个坚持听课,那位上课最积极主动的学长,那位总戴着他那顶旧棕帽的学长,叫什么来着的?算了,不重要,反正是学长。
“有事?”我堵着门缝,“是他让你来的?”——让我叫那位红衣英雄“老师”?还是算了吧。叫“英雄”?这是何等让人脸皮发麻的称呼,“他”就足够了。
“我的孩子迷糊今天刚满月!我来请你参加他的满月宴!”
我本能地拒绝,无聊,小婴儿有什么好看的?
见我皱眉要关门,他急忙用脚卡住门缝,笑脸挤进来:“他可是猪猪小镇头一个新生儿!EE老师说了,新生命的庆典,缺谁都不能缺了你这个‘希望’撑场面啊!”
他特地让人来邀请我了,可是……我的教材还有一点就快编好然后可以实践了。
“只要五分钟,露个面就行,绝不耽误你的研究!”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犹豫,对方飞快抢着道,“EE老师还叮嘱呢,说你再这么熬下去,可不结果还没出来,脑细胞就坏死了吗?”
……行吧,最终我妥协了,松开了抵着门的手。
等等!有必要拉着我的手吗?我自己会走!算了,看在同在红衣英雄那上课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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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月宴现场
音乐声、笑声、碰撞声混成一团,像钝器敲打着神经。
“各位!看我把谁请来了?”棕先生一把将我推到人前,“咱们的镇上希望之星,小天才——黑博士!”
现场的喧嚣像是被掐断了一瞬,所有脑袋齐齐转向我,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到我身上,这目光有种我说不出的苦怪,像,像儿时偶然惊鸿一瞥,却印象深刻的童话里,一只披着狼皮的羊(也许是披着羊皮的狼?记不清了……)站在高坡上,俯视着下方无数只羊皮的狼,然后行走在大道上的荒唐与惊悚。
那“羊群们”脸上迅速堆起笑容,眼睛蒙上了灰,看不真切,七嘴八舌的招呼声黏腻地糊上来...
“博士来了!”“快请进!”“哎呀真是贵客!”
可他们的笑容好浮夸好刺眼,可他们咧开的嘴里,牙齿白得过分尖利……
所以张开的口是通往无边死亡的深渊,露出的犬牙像是闪着寒光吗?
这是什么?是披着羊皮的狼不小心露出尖锐的牙在嗤笑?还是在对着猎物假意欢呼?
大人们究竟是怎么了?一个半月前还好好的,为何现在人群的簇拥却显得那么的荒唐?
难道当时以为的万众瞩目,却是我在自作多情?火热的目光,赞叹与惊喜却是虚假的表演?一切都是假的?是大人们因为我是小孩就好糊弄就故意欺弄我,对吗?
这场宴会,我不想再待下去了!
可是——
“哎呀!博士肯赏脸真是天大的面子!”有只烫着卷发的大婶格外热情地挤过来,不由分说地攥住我的手腕。“我带你去看看小福星迷糊!”
根本不容挣扎!卷毛大婶身上甜腻的香水混着奶腥味猛地呛入喉咙……好讨厌!
我又被生拖硬拽到婴儿床旁,一只小猪躺在襁褓中,眼睛紧闭着,皮肤还有些皱皱巴巴,脑袋被躺而变得奇奇怪怪的,嘴上糊着些奶啧与口水。
就这?真丑!我不愿再看,我想回去,可手臂仍被拽着。
“看!多可爱!”卷发大婶的嗓音尖锐的刺耳。
呼啦一下,那些所谓的羊一拥而上,目光在我和那团不知名物之间来回扫视,脸上依旧挂着令人讨厌的笑。
学长挤进包围圈,眼神热切地来到我身旁,问:“怎么样?迷糊可爱吧!”随后露出一个傻傻的笑。
“……”夸奖床上那位丑婴儿,休想!但看着这位真诚的傻爸爸和那位迟迟还没有出现的红衣英雄,我咽下了一堆讽刺的话,选择了沉默。
气氛仿佛凝固住了,卷发大婶的笑容僵在脸上,嘴角微微下撇,指甲几乎抠进我肉里。人群立刻响起了细细密密的低语。
“啧,……就是金口难开啊…”
“……”
我听不清了,也不愿再听,怪我?怨我?是想……吞噬我吗?
为什么?是因为我太过弱小吗?弱小到可以随意被凌辱……
呵呵,等着吧,我会用你们得不到的力量向你们证明太阳的光辉凡人怎可理解,你们只能仰望!
我将会是真正的明星,闪耀夺目!
而那抹刺眼的红色现在才终于晃到门口,那件因为时空乱流而破损的红披风的破洞在灯光下格外扎眼。人群愣了一瞬,我猛地发力甩脱桎梏,在“博士!”的喊声和羊群的惊呼中,撞开大门冲进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