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念卿的脸颊微微泛红,攥着果汁杯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分明。
她不喜欢许妍,这点毋庸置疑。
看着许妍轻而易举地吸引走父母和哥哥们所有的目光,那份长久以来独属于她的关注被分割、甚至转移,她心底的失落与不甘如同藤蔓缠绕。
然而,这所有情绪,都是陆家内部的事,关起门来,自有其纠葛与分寸。
而眼前这些人,算什么东西?
也配对陆家的人,尤其是她名义上的姐姐,如此污言秽语地品头论足,肆意侮辱?!
那几个先前被陆念卿喝退的公子哥,见她没有立刻返回喧闹的宴会厅,反而独自站在回廊,以为有机可乘,竟又厚着脸皮凑了上来。
为首的那人,扯出一个自以为风流的笑容,语气里满是虚伪的“仗义”:“念卿,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我们刚才那些话,可都是为你好!那个许妍,一个离过婚、来历不明的女人,凭什么跟你争?你才是陆家正儿八经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她算哪根葱?只要你点个头,我们肯定帮你出这口气!”
“就是。”
旁边立刻有人帮腔,言辞更加露骨,“念卿,你就是太善良了!对付这种女人,就得让她知道厉害!我们有的是办法……”
“我姐姐是什么人,轮得到你们来定义?”
陆念卿往前踏了一步,脊背挺得笔直,将手中的果汁杯稳稳放在旁边的壁龛上,动作带着一种压抑的克制与疏离。
她迎上那几道不怀好意的视线,声音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尽管这份维护连她自己都感到一丝意外与别扭:“我们陆家的事,还轮不到你们这些只会躲在暗处搬弄是非、嚼人舌根的外人来置喙评判!”
“陆念卿,你别不识抬举!我们可是看在陆家的面子上才跟你客气!”李兆辉被当众驳了面子,有些恼羞成怒。
“就是,真当自己还是以前那个呼风唤雨的大小姐呢?说白了不过是个养女,陆家亲女儿回来了,你算老几?”
“听说你最近跟傅家那个傅寒声走得很近?怎么,怕人家的亲女儿回来抢了你的好姻缘,所以在这假装大度?”
这几个人抓住了陆念卿身份上最微妙、也最让她介怀的点,言语如毒箭,一句比一句刻薄恶毒。
陆念卿习惯了用教养和规矩应对场面,何曾经历过如此直白下作的唇枪舌剑?
一时间被气得浑身微微发颤,脸颊涨得更红,嘴唇动了动,却发现自己那些引经据典的驳斥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竟找不出一句能有效回击这等污言秽语的话来,只能死死瞪着他们。
许妍回到主宴会厅,与几位世交长辈寒暄了几句,目光不经意扫过全场,并未看到陆念卿,连之前回廊里那几个聒噪的身影也不见了。
她心下微动,招手唤来侍立一旁的管家,低声吩咐了一句。很快,便有侍者悄然离去,应当是去通知她的几位兄长了。
几乎同时,她也转身,朝着刚才那条回廊的方向不紧不慢地走去。
刚走到回廊入口,便听到了那愈发不堪的争吵声。
“啧,谁给你们的胆子,在这儿议论我妹妹?”
一个清冽中带着毫不掩饰冷意的女声响起,不高,却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众人循声望去。
许妍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回廊中,正停在陆念卿身前半步的位置,好整以暇地环视着那几个面色不善的公子哥。
她脸上甚至带着一抹极淡的笑意,只是那笑意冰冷,未达眼底,看得人心里无端发寒。
那几人看到许妍,先是被她此刻的容光与气场所慑,眼底掠过惊艳,但随即便被更深的轻蔑和某种下流的觊觎取代。
认亲宴上的风光又如何?
在他们根深蒂固的偏见里,许妍身上“离过婚”的标签,似乎就天然矮了一截,成了可以随意评头论足、甚至臆想的理由。
“哟,正主可算来了?”
李兆辉定了定神,故意摆出一副流里流气的姿态,挺了挺胸脯,“刚才我们说的,你都听见了吧?一个二婚的女人,也配回陆家当大小姐?识相点,自己有点自知之明,别……”
“狗冲你吠,你难道还要趴下去跟它对吠吗?”
许妍淡淡地打断了李兆辉的话,甚至没看他,反而微微侧头,对身后气得发抖的陆念卿说了这么一句。
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天气。
然后,她才转回目光,落在李兆辉脸上,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我是结过婚,离了,手续清清楚楚。那又如何?”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直刺对方最虚处:“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婚还没结吧?是不行,还是……根本没人要?”
“你——!”李兆辉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许妍却不等他反应,上前一步,气势陡然凌厉起来,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砸在寂静的回廊里:
“我许妍就是‘一朝得势’了,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