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掌印府的二小姐,听着体面,不过是个被弃的棋子。我七岁那年被送到京城,冠以辅国公府嫡长女的名号,养在深宅,为的不过是日后与太子联姻,巩固掌印大人的地位。
谁知太子废了,辅国公府倒了,我这枚棋子也就没了用处。新帝登基,掌印大人摇身一变成了摄政王,而我,则被一道圣旨从辅国公府挪到了京郊的别庄,美其名曰“静养”,实则软禁。
别庄日子清闲,却像被遗忘在角落的枯叶。我时常望着窗外的飞鸟发呆,想象它们飞过高墙,飞过屋檐,飞向遥远的天空。那种自由,是我梦寐以求却不可得的奢侈。
直到那道圣旨再次降临。不是催促我去死的毒酒,也不是发配边疆的诏书,竟是准许我离京,回淮安老家。
我拿着那卷明黄的绢帛,手指微微颤抖。圣旨上写着:念及辅国公府旧日功勋(当然,这功勋多半是掌印大人捏造的),特许其嫡长女苏明月回乡省亲,暂离京畿,钦此。
省亲?我几乎要笑出声来。我与辅国公府并无血缘,与京城这片土地也无甚感情,唯一的牵绊,是遥远的淮安,那个我七岁前生长的地方,有我的亲人。
离京那日,别庄的管事恭敬地送我出门,脸上是藏不住的如释重负。马车缓缓驶出京城,我撩开帘子,最后看了一眼巍峨的城墙。没有留恋,只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
这一别,不知何时再回。也许,永远不会再回。
马车一路向南,颠簸中,我的心绪也随之起伏。七年了,淮安,我的家,变成了什么样子?我的爹娘,我的姐姐哥哥,他们还好吗?
记忆中的家是温暖的,虽然并不富裕,但充满欢声笑语。爹爹是镇上的教书先生,温文儒雅;娘亲心灵手巧,总能做出美味的饭菜;姐姐苏明珠比我大两岁,活泼开朗,总是带着我一起疯玩;哥哥苏明诚沉稳内敛,对我很是照顾。
可如今,我是曾经的“辅国公府嫡长女”,这个身份就像一个无形的枷锁,压得我喘不过气。我担心我的到来会给家里带来麻烦,担心他们因为我的身份而变得生疏。
抵达淮安镇时已是傍晚,夕阳将镇子染成一片金黄。我雇了辆马车,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向家里驶去。越靠近,我的心跳得越快,手心也渗出了汗。
马车停在熟悉的巷子口,我下了车,抬头望去。眼前的宅子虽然有些旧,但打理得井井有条,门前的石阶上铺着厚厚的落叶,一看便知有人定期清扫。
深吸一口气,我抬手叩响了院门。
门很快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妇人,她穿着朴素的衣裳,脸上带着疑惑的神情。当我抬起头,她的眼睛猛地瞪大,手中的扫帚“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月……月儿?”她的声音颤抖,眼眶瞬间就红了。
“娘!”我再也忍不住,扑进她怀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