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你怎么没睡着？”今天是龚教授开车，因为叶星河想在车上眯一会。
“还不是沃特的那个智能装备订单。我收到风声，郑心言离职后，他家不仅想在商务层面竞争，似乎还通过他父亲在工信厅的关系，打算在行业准入标准上给我们设置障碍。”叶星河打着哈欠说。
“这还不简单？我一会儿给老王打个电话，他在标准委员会说得上话。就这事还值得你想这么多。”龚教授不以为意的说道。
叶星河转过头，一脸夸张：“哇，老公，你怎么能这么帅。”
龚教授挑挑眉：“我不信你会因为这个失眠。”
叶星河正色道：“我昨晚只是想着想着就清醒了。”
他顿了顿，“不过，你说找老王我第一时间想过，但是因为有郑心言的介入，所以我觉得这个事还是尽量不动用你这边的关系，于是我顺着这条线想到了一个人——谢庭。”
“虽然这几年接触不多，但我了解到他如今是市发改委高新技术处的处长，负责新兴科技项目的审批和产业政策试点，正好能对沃特的项目提供关键支持。
但他家现在遇到了麻烦，他家押注转型投资的项目，撞上了国家部委新规，量产审批被无限期搁置了。”
“这消息一走漏，银行团就要组成债委会准备抽贷了。他现在的位置反而最尴尬，一动不敢动，生怕被对手扣上以权谋私的帽子。他现在需要的不是一个能帮他跑部委的人，而是一个能稳住银行、设计退路、引入战投，帮他家渡过这场信用危机的人。”叶星河从其他消息渠道了解到谢庭家的情况，所以他目前的本意是想帮一把。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就是在‘麻烦’与‘被麻烦’中一步步牢固起来的么？我先请他帮我这个举手之劳，既是解我的急，也等于是递给他一个更容易向我开口的契机。”
龚教授瞬间明白了他的谋划：“所以，你想借沃特的事先让他帮忙——于此同时引导他把沃特列入‘智能制造示范项目’，你既解决眼前竞争，又为他提供一个政绩亮点。等你们这样一来一回关系稳固后，你再顺势介入他家那个更大的局：用你的专业能力帮他设计债务重组方案，引入国资背景战投，实现软着陆。而这件事……对你和他，无疑是互惠互利的。”
“是的。”叶星河微笑，“直接扑上去救火，太刻意。等他帮了我，我再出手，投桃报李，关系匪浅。”叶星河微笑。
“小狐狸。”龚教授轻笑，这次语气里充满了赞赏。
叶星河皱了皱鼻子，哼了他一声：“不过，我总觉得这其中好像少了点什么。所以后来我想着想着就清醒了。”
龚教授转着方向盘驶过红绿灯，沉稳地补充道：“既然要下场，姿态不妨更高一点。向谢庭提议，由你牵头设立一只‘产业升级合作基金’，明面上是响应政策、扶持优秀民企，实际上是你来主导重组。
“于是你可以用你在金融系统的资源替他家结构化解套，但是我们必须有实打实的利益，而不是空头顾问名衔。你在方案中可以嵌入优先股转普通股条款或认股权证——这不是趁火打劫，而是风险共担、收益共享的战略投资。”
“相反这样局面既让他容易接受，又能让我们实打实地从未来收益中分一杯羹。同时，基金成功落地本身，就是他任内一笔漂亮的政绩。”
“先把‘帮忙’的姿态做足，把‘政绩’的蛋糕画大。具体的条款，放在这份‘诚意’后面再谈，他会更容易接受那些‘实打实的利益’条款。”
叶星河眼睛倏地亮了。 原来之前总觉得计划里还差的那一环，就在这里——如何把援手包装成共赢，把利益深藏在战略之中。
龚教授不仅完全理解了他的逻辑，更是把这套“人情世故”的软刀子磨得更加锋利无形了。
心情大好之下，他嘴上却不饶人：“老狐狸。”
龚教授听后目光闪了闪，转头看他宠溺地笑了笑。
阳光透过树叶洒下光斑，汽车平稳地驶入校园，停在了办公楼旁的专用停车场。
车刚停稳，副驾驶座的叶星河便利落地开门下车，绕向主驾驶门。
正巧，来上班的李教授夹着包从旁边经过，见状不由得放缓了脚步——这场景他可太熟悉了，只是今天角色好像调换了？以往都是龚教授都是从副驾驶直接下来的。
叶星河也看见了李教授，大大方方地笑着打了声招呼：“李教授早啊！”
话音未落，人已经拉开主驾驶的门坐了进去，流畅地发动车子，降下车窗对龚教授说了句“走了”，便驾车离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留下李教授站在原地，目光下意识追着车子远去的方向，脸上写满了好奇。
龚教授看见李教授那副“吃瓜”的表情，不禁失笑：“老李？一起上去？”
“啊？啊……一起一起！”李教授回过神来，连忙跟上龚教授的脚步。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小段路，李教授终于按捺不住，用手肘碰了碰龚教授，语气意味深长：“这么多年了，他……还一直在你身边啊。”他特意在“身边”二字上加了重音。
龚教授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带着一种温和的笃定，轻声回应：“嗯，以后他依然会在我身边。”语气中带了几分开心和炫耀。
李教授猛地一愣，迅速眨了眨眼，强压下几乎要咧到耳根的嘴角，故作镇定地连声应道：“啊，是嘛！那行～那行～”语调里却满是压不住的雀跃。
回到办公室坐了不到十分钟，李教授只觉得坐立难安，那个惊天大瓜在他心里反复发酵。
他终于按捺不住，做贼似的溜出办公室，鬼鬼祟祟地敲开了隔壁王教授的门。
“哎，老王，我跟你说！今天早上我可瞧见了……”他一进去就迫不及待地关上门，绘声绘色、添油加醋地描述起停车场的那一幕。
“这怎么了？可能龚麟今天想自己开车呢？有时候我司机累了，我也自己开啊。”王教授一脸正直地分析。
“哎！这不一样！”李教授急得直拍大腿，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这个不开窍的老友。
“关键在后头！我后来问龚麟，‘这么多年了他还一直在你身边啊’，你猜龚麟怎么回的？”
“怎么回的？”王教授果然被勾起了兴趣，身体不自觉地向前倾。
“龚麟说……哎？他原话怎么说的来着？”李教授一时因为激动回想不起来了。
于是就说了一下大概的意思：“哦！他说的是——‘我会让他一直在我身边的！’哎哟喂！”李教授模仿着龚教授那笃定的语气，说完自己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嘛？”
“真假？他真这么说了？”王教授眼睛瞬间亮了，身体又往前凑了凑。
“保真！我亲耳听的还能有假！”李教授拍着胸脯保证。
“嚯！没看出来啊，龚麟对人感情这么深的？”王教授摸着下巴，一脸不可思议。
“哈哈哈哈哈！”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发出了一阵压抑又欢快的笑声，在办公室里跌宕起伏。
王教授笑完，若有所思地品了品：“哎呀，按照他说的，‘我会让他’……这几个字就很耐人寻味啊，占有欲很强嘛。”
他顿了顿，语气忽然温和下来，带着点感慨：“不过，有个人能这么长久地陪在身边，确实是件挺好的事。”
正乐不可支的李教授闻言，疑惑地瞅了他一眼：“你无缘无故感慨什么？你有妻有女的，家庭美满，你是没人陪还是咋？”
王教授听完，意味深长地看了李教授一眼，缓缓道：“有人陪。”他停顿了片刻，才接着说：“只是想感慨一下。毕竟……龚麟也不能总是一个人吧～”
李教授想了想，点头赞同：“那倒也是。”
“不过，这个事，”王教授收敛了笑容，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指着李教授叮嘱，“你可得管住嘴，别明天又全院都知道了。”
“啊，这个我知道，这个事我现在也就和你说说。”李教授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连忙保证。他可不敢再乱传了，每次传完这个事闲话后，校长都找他“谈心”。
分享完这个重磅八卦，李教授心满意足，浑身舒坦，这才起身，哼着小曲儿溜达回自己办公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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