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瓦住在湖边用芦苇和泥巴搭成的房子里,出门要趟过一片片的水洼。
湖水蓝得像巨大的孔雀翎,铺在平坦的草甸上,倒映着高远的云朵和偶尔掠过的飞鸟。部落里的人一年只捕一季鱼,但总是在湖边保持着浅浅的水域,一来是为了滋养鱼苗,二来是防止旱季时湖水退得太远。粼粼的水面映着天光,将整片草甸照得如同翡翠一般。阿瓦赤脚趟进水里,水花飞溅,这翡翠般的景象便荡漾开来。
他身形瘦弱,背着沉重的渔网,喘着气,但仍然急切地往前赶。他得在日落前回到家,祭司说今晚会有“天降之物”,得赶紧回去告诉阿爹。
阿瓦的族人世世代代靠着这片湖泊生存,上天赐予什么,湖就接纳什么,比如丰饶的鱼群,茂密的芦苇,洁白的盐晶。所以当远处的“天空之城”刚刚出现在地平线上时,那些闪着金属光泽的巨大碎片从空中坠落到湖里,人们还以为那是上天赐予的礼物。年轻的猎手们用长矛将碎片打捞上来,再拖回部落,家家户户都堆起了几件形状奇特的金属块。
可渐渐地,天上掉下来的金属块越来越多。每年鱼肥蟹满时,天空之城里的人就会通过扩音器告诉大家,哪些天有“天空之眼”降临的任务,需要部落居民减少外出。
而到了那些晚上,即使躲在屋里也能听见巨大的轰鸣声,就像传说中巨兽的嘶吼,黑夜里闪过一道道刺眼的光芒,一开始光芒是隐匿的,紧接着光芒越来越强,再在墨色的夜空中划出好几道耀眼的轨迹……那是“天空之眼”的碎片坠落,带着灼热的气息和令人不安的轰鸣。
阿瓦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水洼中赶路,心里想着祭司阿姆古巴的话。阿姆古巴是部落里最年长的人,也是维系着部落与这片湖泊、与祖先神灵沟通的桥梁。他能通过观察湖水的颜色、水鸟的飞行轨迹、甚至芦苇叶上的露珠来预知吉凶。阿姆古巴说,“天空之眼”并非善意之物,它们带来了不安和混乱,搅乱了湖水的灵性,让鱼群变得稀少,让水鸟失去了方向。
部落里的年轻人并不全信阿姆古巴的话。他们更喜欢那些金属碎片,觉得它们坚固耐用,可以打造成新的工具,甚至能用来抵御其他部落的侵袭。他们觉得阿姆古巴的预言只是老旧的迷信,是跟不上时代变化的古老传说。但阿瓦相信阿姆古巴,因为他曾亲眼见过,阿姆古巴只是看了看湖边死去的鱼,就预言了即将到来的干旱,果然,那一年湖水几乎干涸,若不是阿姆古巴带着大家找到了隐藏在芦苇深处的泉眼,部落可能就会灭亡。
阿瓦加快了脚步,他想赶紧回到家,把阿姆古巴的话告诉阿爹,阿爹虽然是部落的猎头,最擅长的是追踪和捕猎,但他对阿姆古巴也保持着敬畏。也许,阿爹会听从阿姆古巴的建议,让大家在“天空之眼”坠落时躲得更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