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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赌局：母与子的抉择

　　橘子的话音刚落，仿佛是为了印证她那令人绝望的预言，山谷入口处，一道挺拔的身影缓缓出现。

　　他身着劲装，肩宽背直，眉宇间既有霍雨浩的坚毅，又隐约带着橘子独有的那份锐利与深沉。正是如今已二十一岁的徐云瀚。

　　霍雨浩的瞳孔微微收缩，他确实严令禁止孩子们与橘子接触，尤其是云瀚。可他还是来了。

　　橘子脸上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嘲讽笑容，她看着霍雨浩，眼神仿佛在说：“看吧，剧本早已写好。”

　　徐云瀚的步伐沉稳，他走到两人中间不远处停下，目光先是在霍雨浩身上停留一瞬，带着复杂的敬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然后，落在了十年未见的母亲身上。

　　橘子的眼神瞬间柔和了下来，那是一种剥离了所有算计、疯狂与轮回沉重后，纯粹属于母亲的、带着贪婪打量与深切怀念的目光。她上下看着儿子，仿佛要将他这十年成长的每一寸都刻进眼里。

　　“云瀚……”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打破了寂静，“我的儿子，长这么大了……过来，让妈妈好好看看你。”

　　徐云瀚依言上前几步，却依旧保持着一段微妙的距离。他微微躬身，行礼，姿态无可挑剔，却带着疏离：“母后。”

　　橘子不在意他的疏远，只是微笑着，那笑容里带着无尽的疲惫和一种近乎残忍的探究：

　　“来，告诉妈妈。”她的声音轻柔得像是在诱哄，却又带着针尖般的锋利，

　　“这十年，你的父亲……都教了你些什么好东西？”

　　“他是不是教你，要守护大陆和平，珍视世间万物，不要像你母亲一样，是个挑起战乱、心狠手辣的疯子？”

　　“他是不是告诉你，要明辨是非，远离权力争斗，甚至……必要时，可以抛弃我这个不称职的、给你和你弟妹们带来耻辱和麻烦的母亲？”

　　她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如同刀子，直接剖开血淋淋的现实，逼迫着徐云瀚做出回答。

　　霍雨浩站在一旁，紧抿着嘴唇，没有出声。这是橘子发起的赌局，他此刻介入，毫无意义。

　　徐云瀚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他抬起头，看向母亲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十年在父亲身边接受的教诲，那些关于责任、和平、守护的信条，与童年时母亲潜移默化的影响，以及血脉中对权力本能的感知，在他心中激烈地冲撞着。

　　他沉默了片刻，终究无法在母亲如此直接的逼视下撒谎或回避。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却异常清晰：

　　“父亲……教我明辨是非，教我力量的真意在于守护，而非征服。”

　　“他教我，战争的荣耀背后是无数家庭的破碎，统一的伟业不应建立在皑皑白骨之上。”

　　“他也教我……家人，是无论对错，都难以割舍的羁绊。”

　　他没有直接回答是否会抛弃母亲，但每一个字，都像是在霍雨浩的教诲与橘子的质问之间，划下了一条清晰的界线。

　　橘子听着，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有些凄凉，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的欣慰。她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在场的两个男人听：

　　“守护……家人……呵呵，果然是这样。他把你教得很好，好得……几乎让我看到了那条注定的、通往‘失败’结局的道路。”

　　“但是云瀚，你告诉妈妈……”

　　她的目光再次变得锐利，紧紧锁住儿子的眼睛，

　　“如果有一天，‘守护家人’与‘守护和平’……必须让你选一个呢？”

　　“如果你的弟弟妹妹们，因为这可笑的‘和平’，受到了伤害，而夺取权力、掌控战争，才是保护他们唯一的方式呢？”

　　“到了那时，你是会选择你父亲为你指明的‘正确’道路，还是……会选择母亲走过的，这条被世人唾骂，却可能真正有效的‘捷径’？”

　　徐云瀚彻底怔住了，这个问题远超他过去十年所学的范畴，直指未来可能面临的、最残酷的两难抉择。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橘子看着他挣扎的样子，没有再逼问。她只是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仿佛要将此刻他脸上每一丝犹豫和痛苦都铭记于心。

　　“好了，妈妈知道了。”她忽然收起了所有外露的情绪，又变回了那个深不可测的日月太后，语气平静无波，

　　“见到你很好，我就放心了。”

　　“回去吧，回到你父亲身边去。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也记住……妈妈今天问你的问题。”

　　她转过身，不再看他们父子二人，背影在荒凉的山谷中，显得格外孤寂与决绝。

　　这场赌局，似乎没有赢家。但命运的齿轮，却因为这次会面，再次悄然转动，将所有人都推向了一个更加莫测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