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放学铃响前十分钟突然降临。谢淮安站在教学楼门口,望着如注的雨幕发呆。他没带伞,而今天早上母亲留下的字条明确写着"今晚自己解决晚饭"。
"又在发呆?"
沈识缘的声音伴随着雨水的清新气息从身后传来。谢淮安转头,看见185公分的少年撑着一把墨蓝色的大伞,校服领口被雨水打湿了一片深色。
"我送你回去。"沈识缘晃了晃伞柄,水珠飞溅,"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谢淮安摇摇头,下意识摸了摸右臂——昨晚哥哥用皮带抽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不用了,我..."
"我妈今天包了饺子。"沈识缘突然说,眼睛亮晶晶的,"韭菜猪肉馅的。她说好久没见你了。"
雨声嘈杂,但谢淮安还是听清了每一个字。他盯着沈识缘被雨水打湿的睫毛,喉咙发紧。上一次有人特意为他准备食物是什么时候?记忆中只有母亲摔碎的碗盘和哥哥抢走的便当。
"走吧。"沈识缘已经揽过他的肩膀,伞面倾斜向他这边,"再晚饺子该凉了。"
雨水在伞面上敲打出密集的鼓点。两人挤在一把伞下,185和188的身高差让这个姿势有些别扭,但谁都没有抱怨。谢淮安能闻到沈识缘身上淡淡的洗衣粉香气,混合着雨水的清新,让他想起阳光晒过的被单。
转过第三个路口时,谢淮安突然停下脚步。"你家...不是这个方向。"
沈识缘的耳尖在雨中微微发红。"先去拿个东西。"他含糊地说,拉着谢淮安走进一家药店。
暖黄色的灯光下,沈识缘熟练地拿了一管药膏和几包纱布。"伤口沾水容易感染。"他小声解释,把东西塞进书包最里层。
谢淮安站在原地,雨水从发梢滴落。他突然意识到沈识缘记得他每一处伤的位置,甚至比他本人更在意它们的愈合。
雨越下越大,两人最终小跑着冲进沈识缘家的楼道。185公分的少年抖了抖伞上的水珠,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异常清脆。
"我们回来了!"沈识缘推开门,温暖的灯光和食物香气一起涌出来。
沈妈妈从厨房探出头,围裙上沾着面粉。"淮安来啦?正好饺子刚出锅。"她的目光扫过谢淮安湿漉漉的校服,"快去换件干衣服,小缘的应该合身。"
谢淮安站在玄关,雨水在脚下积成一小滩。这个普通的公寓比他家大不了多少,却处处透着生活的温度——墙上的全家福,茶几上翻开的杂志,厨房里咕嘟作响的汤锅。
"发什么呆?"沈识缘递给他一套干净的家居服,"去我房间换吧。"
沈识缘的房间整洁得出乎意料。书架上整齐排列着课本和几本篮球杂志,床头贴着几张球星海报。谢淮安小心翼翼地换好衣服,185公分的衣服穿在他身上略显紧绷,但出奇地舒适,带着阳光和沈识缘的气息。
"淮安,来吃饺子了!"沈妈妈的声音从餐厅传来。
餐桌上摆着三盘热气腾腾的饺子,旁边是几碟蘸料和一碗紫菜蛋花汤。谢淮安坐在沈识缘旁边,看着沈妈妈往他碗里夹了五个饺子。
"多吃点,你太瘦了。"沈妈妈笑着说,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小缘说你喜欢醋多一点?"
谢淮安点点头,喉咙发紧。他记不清上次和家人一起吃饭是什么时候了。第一口饺子咬下去,鲜美的汁水在口腔迸发,烫得他眼眶发热。
"慢点吃。"沈识缘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肘,"还有很多。"
饭桌上,沈妈妈讲着医院里的趣事,沈识缘时不时插几句俏皮话。谢淮安安静地听着,偶尔被逗笑,嘴角的弧度牵动着脸颊的淤青也不觉得疼。
饭后,沈妈妈去厨房收拾碗筷。沈识缘突然拉住谢淮安的手腕:"来。"
他带着谢淮安来到阳台。雨还在下,但已经小了很多。城市的灯光在雨幕中晕染开来,像一幅水彩画。沈识缘从口袋里掏出那管药膏:"我帮你涂药。"
阳台的灯光很暗,沈识缘不得不凑得很近。他的手指温暖干燥,沾着冰凉的药膏轻轻抚过谢淮安手臂上的伤痕。谢淮安屏住呼吸,能清晰地数清沈识缘的睫毛。
"疼吗?"沈识缘小声问,气息拂过谢淮安的皮肤。
谢淮安摇摇头。其实每一处伤都在叫嚣,但沈识缘的触碰让这种疼痛变得可以忍受,甚至有些珍贵。
"你妈妈...真好。"谢淮安突然说,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
沈识缘的动作顿了一下。"她很喜欢你。"他继续涂药,"说你比我有礼貌多了。"
雨声渐小,远处传来隐约的雷声。谢淮安看着沈识缘专注的侧脸,突然想起什么:"美术展...还去吗?"
"当然。"沈识缘抬头,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闪闪发亮,"这周六,记得吗?"
谢淮安点点头。他从未如此期待过一个周末,从未如此强烈地想要活到某一天。
"雨小了。"沈识缘收起药膏,"我送你回去?"
谢淮安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手机——没有未读消息,家里没人找他。他突然不想回到那个冰冷的公寓,不想面对可能醉醺醺的哥哥和永远冷漠的母亲。
"能不能..."他犹豫了一下,"再待一会儿?"
沈识缘笑了,阳台昏黄的灯光给他的笑容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当然可以。"他轻声说,"想待多久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