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的指尖在体检表上停顿了三秒。
许昭站在听力测试室门口，白色隔音门半开着，里面传来断续的电子提示音。校医的圆珠笔在纸上点了点："同学，你确定要放弃复检？"
"确定。"程野突然插进来，白大褂袖口沾着碘伏的痕迹。他把听诊器往颈后一挂，金属听筒撞在许昭肩上，"根据《医疗行为规范》，我作为医学院预录取生有权..."
校医皱起眉："这不合规..."
"他的右耳听损62分贝。"程野的声音突然低下来，"左耳41。需要我背出《残疾人教育条例》第几条？"
许昭的助听器捕捉到远处女生倒抽气的声音。
录取通知书寄到的那天，程野正在厨房煎蛋。
油锅滋啦作响，盖过了邮件提示音。许昭划开屏幕，北大医学院的烫金校徽在晨光中闪闪发亮。"本硕博连读。"他念出声，蛋黄顺着锅边滑下去，在油里卷起金色的边。
程野的铲子停在半空。三秒后，他关掉火，把焦黑的煎蛋倒进垃圾桶。"我爸书柜第三层，"他突然说，"有本《耳显微外科图谱》。"
许昭的筷子尖戳破流心的蛋黄。程野的手背上还留着输液后的淤青，在阳光下泛着紫。"你知道我为什么选这个方向。"
窗外的麻雀突然扑棱棱飞走，带起一阵细小的风。
暴雨来临时他们正在旧书店避雨。
程野蹲在医学专区的角落，手指抚过一本泛黄的《临床听力学》。雨水从屋檐成串砸下，在水泥地上溅起透明的皇冠。店主的老收音机滋滋响着，突然插播一条新闻："...北大医学院新生体检新增心理健康评估..."
书页在程野指间发出脆响。许昭看见他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像被闪电击中的猫。
"我们可以上诉。"许昭抽走那本书，换上一本《世界咖啡地图》，"或者..."
程野的牙齿陷进下唇，血珠渗进唇纹里。雨声突然变大，淹没了后半句话。
深夜的便利店亮如白昼。
程野把维生素片倒进掌心，塑料瓶在桌上滚了半圈。许昭的镜头对准他手腕上的住院带痕迹——已经褪成淡棕色，像一道未愈的疤。
"明天开始。"许昭拆开一包跳跳糖，彩色的颗粒在舌面上炸开，"我陪你去复诊。"
冰柜的嗡鸣声中，程野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医用胶布的粗糙触感磨过皮肤，和掌心的月牙形伤痕严丝合缝。
"如果..."程野的声音被自动门开启声切断。夜风卷着雨丝扑进来，吹散了收银台边的塑料袋。
许昭的助听器掉在桌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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