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0月8日，程野父亲第三次化疗
消毒水的气味像一层透明的膜，裹住医院的每一寸空气。程野靠在走廊墙上，手里攥着缴费单，数字后面的零刺得他眼眶发酸。
“野哥！”
他抬头，林小满抱着一摞辅导书跑过来：“物理竞赛班报名今天截止，老陈让我问你——”
“不参加。”程野把缴费单折成方块塞进口袋。
“可是保送资格……”
“说了不去。”檀木佛珠在腕间咔哒一响。
林小满突然压低声音：“你爸的病……很严重吗？”
走廊尽头的病房门突然打开，程野条件反射站直身体。主治医师走出来，目光扫过程野校服上的名牌：“家属？来一下。”
许昭就是在这时出现的。
他拎着保温桶站在电梯口，左耳的耳骨钉在冷光下泛着银芒。程野愣住：“你怎么……”
“阿姨让我送中药。”许昭把保温桶递过去，目光落在程野发白的指节上，“……很疼？”
程野猛地攥紧保温桶把手：“什么？”
“化疗。”许昭指指病房，“会疼吗？”
佛珠突然断了线，108颗木珠噼里啪啦砸在地上。程野蹲下去捡，听见许昭也蹲下来轻声说：“我妈妈……是乳腺癌康复者。”
一颗佛珠滚到许昭脚边，程野伸手去够，却碰到他冰凉的指尖。
“所以，”许昭的声音像隔着一层毛玻璃，“会疼的。”
10月12日，校际篮球联赛决赛
观众席的尖叫像潮水般涌来，许昭把助听器音量调低。取景框里，程野带球突破，却在起跳时突然踉跄——
“嘭！”
程野重重摔在地上，裁判吹响哨声。许昭站起来，看见他额角渗出血珠。
医务室里，校医刚转身拿药，程野就扯掉额头的纱布。
“别动。”许昭按住他的手腕。
程野抬眼看他：“担心我？”
许昭松开手，从包里掏出碘伏棉签。程野突然抓住他左腕，三枚耳骨钉硌在掌心：“为什么总是左边？”
“什么？”
“助听器，耳机，还有我。”程野用染血的指尖点点自己太阳穴，“你永远只拍我左脸。”
棉签掉在地上。许昭后退半步，撞翻医药盘。
“程野！”教练突然推门而入，“能上场吗？第三节快——”
“能。”程野抓起球衣套上，在门口回头，“许昭，等我比完。”
许昭看着他的背影，慢慢蹲下去捡棉签。
医务室柜门的玻璃反射里，他看见自己右耳空荡荡的耳廓——那里本该有助听器，就像程野本该去参加物理竞赛。
10月12日深夜，24小时便利店
冰柜的冷光照亮程野眉角的纱布。他抓起两罐啤酒，转身撞见许昭站在货架前。
“跟踪我？”程野把啤酒罐贴在他耳骨钉上。
许昭瑟缩一下：“……买止痛药。”
“撒谎。”程野拉开易拉罐，“你妈妈乳腺癌是五年前的事，早痊愈了。”
许昭猛地抬头。
“查到了，很难吗？”程野灌下一口啤酒，“就像查你转学前为什么休学半年。”
便利店的广播突然播放气象预警：“台风‘白鹿’将于明日登陆……”
许昭伸手关掉助听器。
世界陷入寂静的刹那，程野的嘴唇在动。许昭盯着他的口型，突然抢过啤酒罐一饮而尽。
“你爸的病历我也看了。”许昭擦掉嘴角的酒渍，“肝癌三期，五年存活率不超过——”
程野一拳砸在冰柜上。
警报器尖啸声中，许昭摸出助听器戴上，听见程野嘶哑的声音：
“所以呢？你可怜我？”
“我嫉妒你。”许昭把空罐捏瘪，“至少你爸爸……还希望你活着。”
台风前的第一滴雨砸在玻璃门上。程野抓起剩下的啤酒冲进雨里，佛珠在雨中划出破碎的水痕。
许昭没有追。
他摸出手机，调出今天拍的照片——程野摔倒的瞬间，抓拍的画面里，看台角落有个模糊的人影。
放大再放大，是握着病历本的陈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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