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依斯扶了扶孕肚,笑容温柔:“那么接下来,应该审判水神了吧?”
人群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不约而同地转向芙宁娜:“既然旅行者提出芙宁娜女士并非真正的水神,而是假扮的,那么按照枫丹的法律程序,芙宁娜女士,你现在需要接受审判。”他声音平静而严肃,不带任何个人情感色彩:“你有什么要为自己辩护的吗?”
芙宁娜缓行走向审判台,面上依旧保持着笑容。
芙宁娜脚步在被告席前顿住,扬起下巴:“审判我?旅行者,你可要想清楚了,指控神明可不是小事。”她余光瞥向洛依斯,眼中藏着只有对方能懂的安心:“我可是枫丹的水神,正义之神,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是假扮的?”
旅行者上前一步,声音清晰:“证据就是,在我与芙宁娜大人的接触中,发现她的行为举止与神明的身份不符。而且,”他转头看向洛依斯:“洛依斯女士也能证明这一点。”
洛依斯疑惑的指指自己:“我?”
旅行者朝洛依斯点头示意,接着抬臂指向芙宁娜:“洛依斯女士身为神明,自然能察觉到芙宁娜身上没有真正的神力。”派蒙在身旁不住点头,附和旅行者的话:“对吧,派蒙?”
“啊?”派蒙没想到突然被点到名字,愣了一瞬后连忙用力点头:“对、对啊!洛依斯是神明嘛,肯定能看出来的!”她转头看向洛依斯,眼神里带着些许期待:“是吧是吧?”
散兵单手环住洛依斯腰侧护着,另一只手抱臂微眯起眼:“旅行者,别把她扯进来。况且,仅凭行为举止和所谓的神力感知就判定真假,这在枫丹的律法里可站不住脚。”
“被告。”那维莱特无视散兵的话语,目光落在芙宁娜身上:“你是否愿意就旅行者所说的行为举止不符以及神力感知一事进行回应?”
“等等。”洛依斯拍拍手叫停了审判。
“洛依斯女士。”那维莱特手中羽毛笔悬停在记录册上方,抬眸望向洛依斯时眼底闪过微不可察的柔软:“是有什么新的情况要提供吗?还是说,你要为芙宁娜女士进行辩护?”
洛依斯上前几步拉住芙宁娜的手,两人一起站在被告席:“我要当芙宁娜的辩护人!”
“什么?希望之神要为水神辩护?”人群里炸开一声惊呼,像是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千层浪。
穿围裙的妇人抱着孩子往前挤了挤,嗓门亮得惊人:“听见没!连洛依斯大人都认芙宁娜大人是真神!不然她凭什么帮忙辩护?”
“就是啊!神明还能认错神明?”戴礼帽的商人捋着胡须,语气笃定,“洛依斯大人刚被认作光之执政,总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之前质疑洛依斯的学者推了推眼镜,脸上带着几分赧然,却依旧梗着脖子喊:“看!我就说芙宁娜大人不可能是假的!连同行都站出来为她说话了,旅行者这指控根本站不住脚!”
后排瞬间响起一片附和:
“对!洛依斯大人总不会骗我们!”
“芙宁娜大人可是守护了枫丹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是假扮的?”
“我就说旅行者是搞错了!快给芙宁娜大人道歉!”
那维莱特耐心等候人群的喧嚣平息:“洛依斯女士选择成为芙宁娜女士的辩护人,这在法律程序上是被允许的。”他视线扫过旅行者:“原告方,对于洛依斯女士成为辩护人的情况,你们有异议吗?”
派蒙凑到旅行者耳边小声嘀咕:“旅行者,洛依斯怎么突然帮芙宁娜了呀?”她转头看看洛依斯和芙宁娜紧握的双手,又看看那维莱特:“不过那维莱特都说可以,那……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啊?”
旅行者垂眸思忖片刻,抬眼看向那维莱特:“我没有异议。”他侧首看向派蒙,轻声道:“洛依斯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我们先看看情况再说。”他目光重新落在洛依斯和芙宁娜身上,带着些许探究。
千羽在台下有些焦急,现在的场面不知道是好是坏。
林尼灰白发丝在暗处泛着微光,唇角勾起玩味的笑:“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希望之神亲自为水神辩护……洛依斯执行官这一手,可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啊。”
阿蕾奇诺始终静默地坐于旁听席,视线如鹰隼般扫过每一个人,暗自思量着这场戏剧般转变背后的深意:“有意思……洛依斯,你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那维莱特见原告方无异议,轻敲法槌:“既然双方都无异议,那么洛依斯女士作为芙宁娜女士辩护人的身份正式确立。”他目光落在洛依斯身上:“洛依斯女士,现在你可以开始为芙宁娜女士进行辩护陈词了。”
散兵护着洛依斯退至被告席侧,压低声音:“突然要为她辩护?”他瞥一眼芙宁娜又迅速收回视线:“你心里有谱吗?毕竟,你现在……”他目光落在洛依斯小腹处又不着痕迹地移开。
“哎呀,放心了。”洛依斯拍拍对方的手,示意他安心。
散兵喉间溢出极轻的哼声,指尖拂过洛依斯发梢:“行,我信你。但要是有什么不对劲,别逞强,知道吗?”他抬眼望向那维莱特,眼神锐利如刀。
那维莱特见洛依斯迟迟未开口,温和地提醒道:“洛依斯女士,你可以开始陈述了,本庭会认真听取你的辩护意见。”
人群的目光紧紧锁在洛依斯身上,像是在等待一场酝酿已久的风暴。
“快说啊洛依斯大人!”前排一个穿制服的警备队员忍不住喊了一声,随即被身边的人拽了拽胳膊——这可是庄严的法庭,哪能如此急躁?可他眼里的期待,却和周围大多数人如出一辙。
戴礼帽的商人往前探着身子,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拐杖:“希望之神总该有说辞吧?总不能光站着……”话没说完,就被穿围裙的妇人瞪了一眼:“急什么?洛依斯大人刚受完审判,定是在想最妥当的话!”
连之前喊着要旅行者道歉的声音都低了下去,所有人都屏息等着洛依斯开口。有人紧张地攥着衣角,有人下意识地咽了咽唾沫,连夏洛蒂都停下了笔,笔尖悬在纸上,生怕错过一个字——这场辩护,注定要载入枫丹史册。
后排几个年轻人交头接耳,声音压得极低:“你说……洛依斯大人会怎么辩?总不能真说芙宁娜大人神力十足吧?”
“笨!神明的事哪能咱们猜得着?等着就是了!”
连一直镇定的学者都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被告席,仿佛想从洛依斯的神情里提前破译答案。整个歌剧院静得能听见窗外海浪拍岸的声音,所有的期待、紧张、疑惑,都化作沉甸甸的目光,落在那个扶着孕肚、神色平静的身影上。
芙宁娜感受到人群灼灼目光,挺直腰背,扬起下巴摆出一贯的高傲姿态,凑近你耳畔压低声线:“洛依斯,虽然我相信你,但也得给这场闹剧一个像样的回击。记住,我可是枫丹的水神,正义之神,绝不能在这些质疑声中倒下。”她直起身时脸上已恢复那副不可一世的神情,朝那维莱特微微颔首:“大明星的辩护,可不会让你失望的,对吧?”
洛依斯轻笑了一声,目光直直的落在观众席的千羽身上:“我想问大家关于神明,还有什么提问吗?”
洛依斯的话音刚落,人群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瞬间泛起细碎的涟漪。-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颤巍巍地举起手,拐杖在地面敲出“笃笃”的声响:“洛依斯大人,老朽斗胆问一句——神明是不是都该有无所不能的神力?就像传说里,风神为子民削平山脉……”他浑浊的眼睛望着洛依斯,又悄悄瞥了眼芙宁娜,带着几分固执的期待。
“还有还有!”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从母亲怀里探出头,声音脆生生的,“神明是不是都不会哭呀?芙宁娜大人每次在庆典上都笑得那么开心,她从来都不会难过吗?”
问题像雨点般落下,有疑惑,有试探,也有藏在话语里的维护。戴礼帽的商人清了清嗓子,声音沉稳却带着分量:“洛依斯大人,您既为神明,又为芙宁娜大人辩护,可否告诉我们——究竟什么才是‘真神’?是看神力强弱,还是看是否真心护着这片土地?”
千羽在台下握紧了拳,这些问题恰恰也是她心里的困惑。林尼指尖转着魔术帽,眼底的玩味更浓了:“哦呀,问到点子上了呢。”阿蕾奇诺依旧沉默,却微微前倾了身子,显然也在等洛依斯的答案。
芙宁娜的指尖在被告席栏杆上轻轻摩挲,脸上虽维持着镇定,耳根却悄悄泛起薄红——这些问题,何尝不是她藏在心底多年的拷问?
“问题都很好呢……”洛依斯像是在思考应该回答哪一个,不久后终于给予回应:“神与人其实并没有多大区别。”
“神与人其实并没有多大区别”?林尼指尖旋转魔术帽的动作一顿,淡紫色的瞳孔微微收缩:“这说法倒是有趣,洛依斯大人,那依你之见,芙宁娜女士作为水神,她的‘神性’究竟体现在何处呢?毕竟,神力的展现可是神明区别于凡人的重要标志之一,不是吗?”
“林尼先生的问题非常好。”洛依斯带头鼓起的掌声,随即面色一冷:“但是,在风调雨顺的条件下,为什么要展现神力呢?”
旅行者空目光锐利,上前一步:“洛依斯女士的回答确实引人深思。但我想问,若神与人无大区别,那为何还要称其为神?就拿芙宁娜女士来说,在面对一些危机时,她的表现似乎并未展现出应有的神明威严与能力。”
派蒙在一旁点头附和:“派蒙也觉得,神明应该更厉害一点才对呀!洛依斯,你怎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