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庇克莱歌剧院外已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听闻事件始末后登上台阶看向洛依斯,神色一如既往的冷静:“既然是枫丹民众的意愿,那么审判便开始吧。”
散兵站在洛依斯身侧,手虚拢在她腰间,眼尾染上一抹不易察觉的红,压低声音:“一定要这样做吗?我不放心你……”
“好”洛依斯抬头看着那维莱特,眼神毫无波澜。
法庭之上,气氛凝重,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被告席上的洛依斯身上:“对于今日的指控,被告可有异议?”
洛依斯和散兵站在被告席上,但她的神态却丝毫不慌:“没有,审判官大人可以向我提出任何问题。”
那维莱特抬眼直视着洛依斯,目光锐利如鹰隼:“那么我想知道,你明知原始胎海水的危险,却仍将民众置于险地,是何用意?”
洛依斯笑着反问:“我将他们置于危险之地了吗?”
“审判官大人不妨问问在场诸位,”洛依斯的目光扫过旁听席上的人群,声音平静却清晰,“他们中有人被原始胎海水灼伤吗?有人因这场意外失去性命吗?”
人群一片寂静,刚才叫嚣着要审判的人们面面相觑——确实,虽有惊惶,却无实质伤亡。
“我选的场地、计算的潮水涨幅,甚至提前让警备队和壁炉之家的人清空了白淞镇,”洛依斯转向那维莱特,笑意里多了几分锐利,“若真要置人于险地,何必做这些铺垫?”
那维莱特指尖轻叩桌面,不紧不慢地追问:“即便无人伤亡,你刻意让民众直面原始胎海水,借预言制造恐慌,又作何解释?”
“恐慌?”洛依斯摇头,“我只是让他们看清恐惧的模样。审判官大人久居枫丹,该比谁都清楚,‘预言’二字早已像悬在头顶的剑,让多少人在夜里辗转难眠?与其让他们在未知中等待毁灭,不如让他们亲眼看看——这剑,并非不可抵御。”
她抬手指向旁听席角落那个被散兵救下的孩子,此刻正被母亲紧紧抱着:“就像那个孩子,今日之后,他会记得海水的汹涌,更会记得有人会为他逆着浪奔跑。这份记忆,比任何安抚的话语都更能抵御对预言的恐惧。”
那维莱特短暂沉默,指尖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顿:“你的说法虽有几分道理,但…制造恐慌终究是事实。”
“审判官大人,我想你的关注点错了。”洛依斯摸了摸孕肚,像是在安抚:“枫丹人的指控并不是这个。”
那维莱特眉头微皱,视线在洛依斯的肚子上停留一瞬又挪开:“那枫丹人真正的指控是什么,我想你应该很清楚。”
旁听席上忽然爆发出一阵骚动,之前那个拄着拐杖的老者猛地站起身,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质疑:“你说来说去,都是在辩解自己没害人!可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希望之神’,这又凭什么?”
他的话像一颗石子投进油锅,立刻激起了更大的波澜。
“就是!哪有让人直面原始胎海水的神?”一个络腮胡男人拍着桌子喊道,“真正的神明该庇护我们,而不是把我们推到刀尖上!”
“我看她根本就是冒牌货!”刚才那个护着孩子的妇人也拔高了声音,怀里的孩子被吓得缩了缩脖子,“说不定是想借着‘希望之神’的名头招摇撞骗,另有所图!”
人群的情绪再次被点燃,各种质疑声此起彼伏,像密集的雨点砸向被告席。
“证明给我们看啊!”有人扬着脖子喊,“你要是真的神,就显个神迹出来!”
“对!显神迹!不然就是骗子!”
那维莱特敲击桌面的动作停下,法庭内的嘈杂声也随之一滞,转头看向洛依斯,声音冷静而沉稳:“面对这样的质疑,你要如何回应?”
散兵下意识将洛依斯护在身后,周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淡紫色的瞳孔中翻涌着怒意:“呵,一群愚昧的家伙…”
芙宁娜坐在贵宾席上静观其变,手托着下巴喃喃自语:“真是棘手的场面啊……洛依斯,你会怎么做呢?”目光紧紧盯着洛依斯。
洛依斯姿态有些慵懒,对群众的愤怒并不关心:“所以,我不是神明的证据呢?”
洛依斯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投入滚油,让喧闹的法庭瞬间安静了几分。她歪了歪头,目光扫过那些义愤填膺的面孔,嘴角噙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诸位一口咬定我是冒牌货,总得拿出些凭据吧?是我自称神明时弄虚作假,还是我承诺的‘希望’从未兑现?”
她抬手,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若说‘神’就该呼风唤雨、予取予求,那枫丹的水神大人此刻就坐在那里。”她的目光掠过贵宾席上的芙宁娜,带着几分调侃,“可即便是芙宁娜大人,也有无法阻止的潮汐,不是吗?”
芙宁娜闻言,猛地直起身,手指在裙摆上捏出褶皱,却强装镇定地轻咳一声:“咳,本、本神自然有本神的考量!”
洛依斯没再接她的话,转头看向那个拄拐杖的老者:“老先生,您说我不是希望之神——那您觉得,希望该是什么模样?是逢年过节降下糖果,还是在灾难来临时替你们挡下所有风雨?”
老者被问得一噎,拐杖在地面顿了两下:“至少、至少不该像你这般……这般拿人命当玩笑!”
“我可没拿人命当玩笑。”洛依斯收敛了笑意,语气沉了几分,“刚才海水悬停时,是谁死死护住了怀里的孩子?是谁在混乱中拉了陌生人一把?是谁在看清危险后没有只顾着自己逃跑?”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清晰地传遍法庭每个角落:“那就是希望!”
散兵站在她身侧,原本紧绷的脊背稍稍放松,淡紫色的瞳孔里怒意渐消,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认同。他瞥了眼旁听席上那些面露迟疑的人,冷哼一声,却没再开口。
那维莱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法庭内气氛凝重,沉默片刻后再次开口,声音冷静而公正:“话虽如此,但仅凭这些…还不足以证明你是神明。”
散兵手覆上洛依斯手背,示意安心,随后抬头环视法庭内群情激奋的众人,眸底闪过不悦:“真是聒噪。”
“这样吧,我申请将审判推到一周后。”洛依斯打了一个哈欠,姿态慵懒充满挑衅:“如果到时我并没有拿出证据,随便你们如何处置。”
“欸?”派蒙飞在旅行者身旁,小手攥着下巴,小声嘀咕:“洛依斯这是要做什么呀?还要一周后……”
旅行者静静地看着洛依斯,虽然不清楚她的打算,但还是选择相信她:“嗯……既然洛依斯这么说了,那就再等等吧。”他双手环抱在胸前。
“凭什么?!”络腮胡男人猛地站起身:“审判是我们提出来的,哪能由着你说停就停?一周时间,谁知道你会不会跑了,或者又耍什么花样?”
“就是!谁信你的鬼话!”之前的妇人紧紧抱着孩子,眼神里满是警惕,“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别想就这么算了!”
人群里立刻响起一片附和声,愤怒像被重新点燃的火焰,噼啪作响。
“我们凭什么等你一周?有证据现在就拿出来!”
“说不定是想拖延时间,找机会溜走呢!”
“审判官大人,不能答应她!这分明是心虚了!”
老者拄着拐杖,一步步挪到旁听席最前排,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洛依斯:“小姑娘,别以为装模作样就能糊弄过去。一周之后,谁知道你会不会变出什么假证据来?我们要的是现在就审,现在就判!”
那维莱特指尖轻叩桌面,目光在激动的人群和一脸淡然的洛依斯之间流转,声音依旧平静无波:“按照枫丹律法,被告有权申请延期提供证据,只要理由合理,法庭可以酌情批准。”他抬眼看向洛依斯,“你要求延期一周,理由是什么?”
散兵捏紧洛依斯的手腕防备的看着四周,洛依斯笑着推了推:“这些白淞镇的居民只能代表白松镇,而我要的是全枫丹人一起提出审判。”
洛依斯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惊雷在法庭里炸开,让喧闹的人群瞬间静了半拍。她歪着头,目光扫过那些满脸怒容的白淞镇居民,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诸位今日这般愤慨,无非是亲历了胎海水的凶险。可枫丹之大,还有无数人只在传闻里听过预言,见过原始胎海水的又有多少?”
她抬手指向法庭外,声音陡然清亮:“我要的不是一隅之地的审判,是让整个枫丹都看清——所谓‘希望之神’,究竟是真是假。一周时间,足够消息传遍枫丹的每一寸土地,让那些没见过今日场面的人也来做个见证。”
“到那时,若全枫丹的人都觉得我是骗子,”洛依斯的目光落在那维莱特身上,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审判官大人再定我的罪,才称得上是‘顺应民意’,不是吗?”
络腮胡男人愣了愣,随即涨红了脸:“你、你这是强词夺理!难不成还要让整个枫丹都陪着你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