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后悔自杀。"

她沉思片刻："不后悔选择死亡，但后悔的是方式。如果可以重来，我希望能有更平静的离去方式，不让家人那么痛苦。"

"你有家人？"

"有，父母，还有一个妹妹。"提到家人，她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后又暗淡下来，"我离开得太突然，他们一定很难过。"

"你会想念他们吗？"

"每一天。"她轻声说，"但我知道他们也会走自己的路，然后有一天，我们会在这里重逢。到那时，希望他们能原谅我。"

我们沉默地坐着，看着忘川河水缓缓流淌。不知为何，我突然想告诉她一些事。

"我有时会梦见一片竹林。"我开口道，"我不记得生前的事，但在梦里，总有这片竹林，风吹过时沙沙作响。我站在林中，好像在等待什么人。"

苏楠惊讶地看着我："你说你不记得生前的事。"

"是的，记忆被孟婆汤洗去了。但梦不受汤水控制，有时会浮现一些片段。"我轻声说，"只是梦而已，可能是真的，也可能只是想象。"

"你觉得那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我摇头，"也许是我曾经等过的人，也许只是一个没有意义的梦。"

她没再问下去，只是轻轻靠在我肩上。那一刻，竟让我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平静与满足。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已是一年。苏楠在地府已经渐渐融入，不仅帮我处理工作，还与孟婆成了朋友，经常去听她讲述古老的传说。我们的关系也越来越亲密，几乎形影不离。

一天深夜，工作结束后，我们像往常一样坐在忘川河边聊天。不知怎的，话题转到了爱情。

"你相信爱情吗？"她突然问。

"爱情？"我重复着这个词，觉得有些陌生，"在地府，很少听到这个词。"

"是啊，这里只有生死，很少有人提及爱。"她望着河水，"但我想，即使是灵魂，也会有感情吧？"

我思考着："也许吧。但鬼差不应该有太多感情，这会影响工作。"

"那你呢？"她转头看我，"你有没有过…特别的感情？"

我沉默了。有吗？几百年来，我与无数魂魄打过交道，却从未对谁产生过特别的感觉。直到…

"我不知道。"我坦白道，"但最近，我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她微微一笑，不再追问。但那晚回去后，我久久无法入睡，脑海中全是她的笑容和问题。我开始怀疑，自己对苏楠的感情，是否已经超出了看管者与被看管者的界限。

第二天，一个意外的消息打破了平静。

"许铭，判官大人找你。"一个小鬼差跑来通知我。

我心中一紧，立即前往判官大殿。进门后，我看到判官面色严肃地坐在案几后。

"许铭，关于那个叫苏楠的魂魄，有新的情况。"判官开门见山。

"什么情况？"我问，心跳莫名加速。

"她的转世之期提前了。"判官翻开生死簿，"原定三十年后转世，但现在上面说，一周后就要送她去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