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说，宁安这丫头，像极了她外祖父，性子野，不肯受半点拘束。将来若是嫁到寻常人家，怕是要吃苦头的。
我叫宋宁安，宁安是我的小字。外祖父是前朝镇守南疆的大将军，只是在我出生前几年就已辞官归隐，如今闲居在京郊的别院。父亲是户部侍郎，文官出身，性子温和，与外祖父的豪迈全然不同。娘亲是外祖父唯一的女儿，自小耳濡目染，倒也颇有几分爽利。
娘亲总是忧心我的婚事，觉得京城里那些世家公子多半温文尔雅，配不上我这跳脱性子。她巴望着我能嫁给哪个武将家的儿子，最好是能跟着我去南疆，远离京城的钩心斗角。
可我不愿。我有自己的心思，像春日里悄悄抽芽的柳枝，嫩生生的，却又执拗得很。
我心悦的人，是当今太子殿下。他温润如玉，待人宽厚，与我见过的那些勋贵子弟全然不同。第一次见他，是在宫里的赏花宴上。我贪玩爬到假山上，不小心跌落，是他伸手接住了我。那双手，骨节分明，带着淡淡的墨香。
自那以后，太子的身影就常常出现在我的梦里。我知道他住在东宫，离我家并不远，却像是隔着万重山水。
父亲说，太子是天上的星辰，我们宋家不过是凡间的尘土，不可高攀。娘亲虽然没有明说，但眼神里的担忧和劝阻，我都看在眼里。她们希望我嫁个知根知底的人，安稳一生。
可我心意已决。当宫里传来太子妃选秀的消息时，我便央求父亲替我报名。父亲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应允了。
踏入东宫的那一刻，我的心里是忐忑的，却更多的是兴奋。我终于离他这么近了。我没敢回头看送我到宫门口的父母，我知道他们一定在偷偷抹泪。如果当时回头，也许我就会看到娘亲眼里未曾掩饰的担忧，看到父亲脸上强撑的笑意，然后，也许我就会退缩了。
也许错过了这次机会，我就会按照父母的意愿，嫁给那个只会舞刀弄枪的武将儿子，过着他们眼中安稳却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二
秀女们被安排在东宫偏僻的一处院子里，唤作迎春苑。名字倒是雅致，可院子却逼仄得很，住了将近三十个人，拥挤不堪。
我分到的屋子不大，住了四个人。除了我，还有礼部尚书家的嫡女沈清荷，容貌秀丽，性子腼腆；定国公府的庶女李静姝，沉默寡言，眼神里透着一股子警惕；以及一个叫苏映月的秀女，是地方上一个知府的女儿，家世不高，但人长得娇俏玲珑，嘴巴也甜。
沈清荷和苏映月很快就熟络起来，每日里叽叽喳喳地说着闲话，讨论着太子殿下喜欢什么颜色的衣裳，爱吃什么口味的点心。李静姝则总是独来独往，一个人坐在窗边看书，对周遭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我呢，则像个局外人，听着她们的讨论，心里却想着别的事情。我想着第一次见到太子殿下的情景，想着他那双温柔的眼睛，想着他低沉的声音。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