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来

国际乒联的禁赛通知像一记闷拳砸在王楚钦胸口。三个月，整整九十天不能站上赛场。他盯着训练馆的球台，指节捏得发白。

“头哥。”孙颖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冰镇汽水的凉意。她踮脚把可乐贴在他发烫的脸颊上，“教练说加练到十点的人要负责锁门。”

他接过汽水，铝罐上的水珠滚落在队服前襟。孙颖莎突然拽住他手腕，拍板声清脆地回荡在空荡的球馆里。“打一局？”她眼睛亮得像偷到糖的孩子，“输的人请夜宵。”

胶皮摩擦声成了王楚钦的安眠曲。孙颖莎总在晚训后“恰好”留下加练，他发球时能闻到她马尾辫飘来的草莓洗发水味道。有次他反手爆冲失误，乒乓球弹在孙颖莎额头上，她捂着泛红的皮肤笑得东倒西歪：“这球算你偷袭！”

体能教练的秒表被孙颖莎偷偷调快十分钟。当王楚钦完成最后一组折返跑，总能看见她蹲在场边，用拍子扇着风：“跑这么慢，加练两组？”她背后藏着冰毛巾，融化的水渍在水泥地上洇出深色痕迹。

禁赛第三十天，王楚钦在更衣室发现塞满训练笔记的文件夹。孙颖莎的字迹挤在战术图旁边：“马龙前辈的侧切可以这样破解”“昨天你反手拧拉进步超——大（画了三个感叹号）”。他翻开最后一页，卡通莎莎头简笔画举着奖杯，对话框里写着：等你去巴黎揍他们。

国际乒联解禁公告发布那晚，孙颖莎把蛋糕扣在他脸上。奶油顺着王楚钦的睫毛往下滴时，他抓住她手腕，将沾着奶油的指尖按在自己胸口。心跳声震耳欲聋，盖过了窗外的蝉鸣。

“莎莎。”他低头舔掉她虎口处的奶油，“等我把金牌挂你脖子上。”

三个月后，他们终于在卡塔尔又可以配对混双，多哈的夜风裹着咸涩的海水味，孙颖莎把球拍塞进背包时，金属拉链“咔嗒”一声响。混双名单公示屏还亮着，王楚钦三个字在她搭档栏里跳动，像颗漏跳半拍的心。

“莎莎。”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追上来，她转身时差点撞上他怀里。王楚钦左手拎着两瓶电解质饮料，右手还保持着想拍她肩膀的姿势。他瘦了，下颌线像被多哈的烈日削过，唯有垂下来的睫毛还和三个月前北京训练馆里一样，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

“大头。”她接过饮料，冰凉的塑料瓶身凝着水珠，顺着手腕滑进袖口。

他们沉默地走过运动员通道，感应灯次第亮起。王楚钦突然停住，从背包侧袋掏出个皱巴巴的信封：“给你留的。”

里面是十张北京飞多哈的登机牌存根，每张背面都用马克笔画了简笔画。第三张画着歪扭的西瓜，正是她全运会夺冠后抱着奖杯啃西瓜的表情包。

“每天画一张，”他踢了下墙角的矿泉水瓶，“怕你忘了我。”

训练馆的玻璃门映出他们重叠的影子。孙颖莎突然踮脚，把他翘起的衣领折回去：“明天开始，你接发球失误就加练半小时。”

“成啊。”王楚钦笑着摸出手机，锁屏是她去年世乒赛领奖时比耶的照片，“那要是我赢了呢？”

深夜的球馆只剩他们。白色小球在台面上来回蹦跳，像颗不安分的心。第十七个回合时王楚钦突然变线，孙颖莎扑救时绊到他的脚。

他接住她的瞬间，护腕蹭过她发烫的耳尖。记分牌定格在11-9，正是三个月前他们拆对时的比分。

“赢了。”他呼吸喷在她刘海儿上，“能讨个奖励吗？”

场边手机突然震动，教练发来混双战术表。孙颖莎抓着他卫衣抽绳往后拽：“先加练反手拧拉。”

王楚钦笑着摸她发顶，指尖沾满海风与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