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混世魔王

"南湘？南家那个斗鸡走马的混世魔王？"白川的指节骤然发白，死死碾过缠枝纹杯壁凸起的棱角，仿佛要将杯盏捏碎。记忆如潮水翻涌，南家酒肆前那面招摇的杏黄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旗下总跟着一群鹰犬仆从的纨绔身影，此刻竟与林岑扯上了关系，这让他满心疑虑。

叶冉用银箸轻轻拨弄着红炭，火星子"噼啪"迸溅，在青瓷茶盏上烙下转瞬即逝的光斑："可不就是他。如今倒成了府里的常客，三天两头变着法子送些稀罕物件。嘴上说是讨教箭术，实则......"她忽然压低声音，眼波流转间尽是促狭笑意，"祁砚若在，怕是要提着剑追着南湘绕府三圈。"

白川往前倾身，蒸腾的茶雾模糊了他锐利的眉眼："他俩究竟怎么结识的？"

叶冉望着跳跃的火苗，笑意漫上眼角："那日林岑独自在郊外练箭，南湘带着随从纵马经过。那公子哥自诩京城箭术第一，见一介女流张弓搭箭，当即来了兴致要比试。"她忍俊不禁，"结果三箭全射进草丛，反倒是林岑一箭射中百步外的柳梢头。南湘哪肯服输？骑着马追着马车跑了整整三公里，嗓子都喊破了音。"

集市

春日的市集像煮沸的蜜罐，糖炒栗子的焦香、胭脂铺的脂粉气与烤羊肉的辛香搅作一团。南湘盯着林岑踮脚挑选发簪的背影，发冠上的羊脂玉坠随着她的动作轻晃，撞得他胸腔里鼓声阵阵。他咽了咽口水，快走两步追上去："你到底什么时候教我射箭？"

"急什么！"林岑头也不回，忽然眼睛亮得惊人，拽着他往飘满桂花蜜香的糕点铺冲去。她指着新出炉的梅花酥，杏眼弯成月牙："这个！本小姐要十盒！"

南湘看着伙计用油纸仔细包好糕点，极不情愿地掏出绣着并蒂莲的锦缎荷包。缎面被他捏得发皱，嘴角撇起："不是说好先去彩丝铺？"

"本小姐饿了！"林岑腮帮子鼓得像偷食的小松鼠，南湘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拿糕点，冷不防被她"啪"地拍开。

"这可是我付的钱！"他瞪圆桃花眼，看着她囫囵吞下最后一块酥饼。

林岑拍了拍手上的渣屑，一本正经地点头："对啊。"

"尝一口都不行？！"

"不行。"她早已盯着隔壁糖人摊，琥珀色的糖稀在阳光下流淌如熔金。老师傅手腕轻抖，一条栩栩如生的凤凰在石板上渐渐成型。南湘还未反应过来，钱袋已乖乖递了出去。

望着少女蹦跳远去的背影，南湘摸着发烫的耳尖。他凝视着她发间晃动的银簪，想起藏在书房暗格里的檀木箭杆——那是他跑遍京郊才寻得的千年老料，精心打磨半月，每一道刻痕都藏着心事，却迟迟不敢刻上她的名字。

"傻站着作甚？"林岑突然回头，发梢扫过他发烫的手背，"不是要买蜀锦？"

"你不是还要吃......"

"啰嗦！"她狡黠一笑，裙摆扬起时露出绣着箭羽的鞋尖，"先办正事儿。"

"那射箭......"南湘仍不死心。

林岑望着天边流云，语气不自觉温柔下来："等宋瑾学会再说。我答应过，第一个教他。"

南湘脸色骤变："那要等到猴年马月？！"

"急什么？"林岑忽然凑近，糕点甜腻将他笼罩，"还有，本小姐下月进京。"她眨了眨眼，眼波流转，"祁砚那暴脾气，你若不想被当成活靶子，就老实待着。"

"我能陪你！京城我熟！"南湘急切地说，眼中满是期待。

"不必。"林岑转身走向彩丝铺，阳光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等我回来吧。"话音落下时，南湘心口泛起的酸胀。